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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嗜赌败家(第1页)

紫阳城西河畔上,有一座水磨坊,主事的年轻人是河街家顺米店符家顺的独生儿子符兴财。祖父符永和给他们创下了一座水磨坊和河街上的符家米店的家业。二老离世后,符家米店随后改成了家顺米店,米店地处河街中渡码头,是一家老字号。米店不大,门面也不阔。柜台里,靠墙摆着五口篾条箍的杉木缸。缸高六尺,内径五尺,平常日子,里面分别装满大米、苞谷、黄豆、麦面。单靠门市卖米,油水不大。赚钱靠做稻谷麦面生意,秋冬买进,春夏卖出,贱入贵出,从中取利。

家顺米店后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青砖铺地。院子两边厢房通透宽阔,两边整整齐齐排列着十口杉木大缸。木缸都有个圆圆的杉木盖子,里面都是五谷杂粮。另外两个小米缸,一缸酒米,一缸黑米。黑米是专门煮粥用的,煮出的粥汤稠味浓。这两种米平常是没人买的,但既是米店,不能不备。另外一边是柜台,里面有一张账桌,几把椅子。门面虽然不起眼,中后院很深,中院是仓库,后院居住。米店的侧门靠近石阶大道,下完石阶就是码头。粮船一到,侧门打开,粮食可以由船上直接扛进仓里,省去许多脚钱。

符家的水磨坊,在离西门河口五里地界的右岸,掩映在一片翠绿挺拔的竹林中,一排苍黑古朴的圆木板壁结构的水磨房矗立在河畔。房屋的正中有一个木轴竖在水中,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木轮水车,上面连接着堰渠的木质水槽,斜对着水车木轮。水槽与堰渠结合处有块厚实的木板做闸门,闸门落下,溪水从两旁流过,水车停止转动,一旦提起闸门打开水槽放水,溪水沿着水槽冲击推动水车木轮转动,木轮就开始嘎吱嘎吱地旋转起来,带动磨轴和磨盘工作。遇上枯水季,水力不足,就要有人抓着磨杆加把力气推动石磨。

水渠闸口下方,水车旋转之间,湍流破碎成无数翻腾的雪白浪花,飞花溅玉般地滚落下去,冲到下面乱石成堆的碧水潭中。潭大水深,雪白的浪花变成了碧绿色的潭水。潭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润石头,沿着潭边还有跳石,偶尔有村妇踩着跳石来到潭边洗衣服,远处的河沟里还有几个老人孩子抓蟹捉鱼。

水磨房的主楼有两层。二层是长工休息和储藏东西的地方。一层和左右两边的辅楼是磨坊,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副水磨,相对同时运转,每副水磨每天可磨米面五百斤以上。

符兴财不好好经营磨坊,经常随好赌者来无忧茶楼看赖振木赌钱。无忧茶楼并不是茶客喝茶的地方,而是赖振木开设的赌场。

赖振木继承了父亲赖本宅老咕噜子手艺,也很精于赌博,经常坐庄玩“干子宝”,但对脚夫从不耍手段,谁要是输光了,他就借给你,你赢了还他,输了他也就不要了。苦力脚夫除了吃饱肚子,精神生活贫乏,闲得没事就在一起抽烟闲谝,日子一久,赌博成了脚夫们主要的娱乐方式,这让赖振木有了施展赌技的平台。有时心情好,赖振木把赢来的钱全部买成猪头卤肉或苞谷酒和大家吃个热闹,这点人情世故让他留下了好口碑。

虽然耍钱不务正业,但赖振木的名声还是响当当的。就连过路的好赌者,也要过来凑热闹。汉中一个年轻的米商路过县城,慕名来向赖振木单挑。老咕噜子一看对方就是有些赌技的半搭子人,有些自负,但实际没有多大能耐,凭的是年轻气盛,心里便有了主意。他先故意刺激年轻人,乱其心智。劝年轻人要三思后行,好好做生意,莫因此误了前程。可这年轻的米商一听,觉得对方看不起自己,非要和赖振木赌个输赢不可。这正中赖振木的心思,就说只玩一局,输赢走人。而米商说:“咱各拿一百银圆,三局二胜,认赌服输,决不后悔!”于是二人来到桌前,石头剪刀布定了庄家,赖振木用三个指头一捻,麻钱就飞快地旋转起来。待两只麻钱都转起来后,很快用黑漆木碗扣下,然后两人同时下注。前两局两人战了个平手,到最后一局,两人迟疑了足有一袋烟时间不敢下定论。这时,赖振木就说:“年轻人,我看咱俩就打个平手算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再下去,谁输谁赢都不好,咱就算交个朋友吧。”而米商却说:“叔,人都说你是紫阳城的赌神,今天能和你打个平手,我也是无限荣耀,可是今天这机会难得,晚辈想跟您赌个输赢,挣点面子,望叔成全。”于是,两人各猜了单双。赖振木回过头,连看都不看让米商自己去揭宝。当木碗被慢慢揭开后,瞬间,米商就一脸苍白……赖振木还没缓过神来,米商拔腿离开说:“叔,我愿赌服输,您老记着,晚辈还会来找您的。”赖振木赌技高超,从未失过手,一高兴,特意给死去的父亲修坟刻碑,碑上刻了一副自作的对联:惊天动地清一色;含笑九泉杠上花。横批:一不缺三。他对老咕噜子父亲和自己的赌技充满自信。

到无忧茶楼里的人,大多是赌友和咕噜子。紫阳城的咕噜子都是好赌成性的,白天急着做完家务、忙完生意,天不黑就到茶楼打麻将、耍骰子、推牌九、玩“干子宝”。输了总想捞,赢了不想走。而赖振木却不这样,到了别的茶楼去玩,出门带多少钱输完了就走人,一分钱外债不借,用他的原话说,就是输赢没压力,耍的是心态。因此,他见赌必耍,手气特好。赖振木用麻钱耍“干子宝”绝活,让符兴财十分好奇,就掏出自己口袋里准备收购稻谷、麦子的本钱,也押了上去。直到把口袋里的钱输光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晚上符兴财又来了,最后还是空着手回去。符兴财不甘心失败,回到自己厢房里反复琢磨,而且还弄了两个麻钱反复演练,仔细琢磨,终于悟出了一些心得。他认为,想要出单,一开始捻钱时两枚钱就应该正反面不一样,想要出双则反之。但这仅仅是大概率而已,具体还要看木碗扣下去的手法。碗斜着扣下去则成功概率大,从上往下慢慢扣下去则成功概率小。经过一番研究,符兴财信心倍增,要择机找赖振木一比高下。

转眼到了第二年正月,大家有了空闲,爱赌的自然不放过这大好时机。赖振木更是红得发紫,满县城赶场子。正月十五这天,本是家人团圆吃元宵的日子,符兴财在河街碰见了赖振木,于是就带上刚从米店收的货款到了无忧茶楼。符兴财入场后并不急于下注,而是静静观察,等待时机。当他看清楚赖振木的手法后,果断掏出仅有的二十块银圆,全部押上!这举动震惊了全场。二十块银圆可以给家里买一个丫鬟啊,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结果,符兴财赢了!第二局连马飞,将四十元全部砸进。

又赢了。第三局,赖振木看看符兴财,心想:年轻人,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于是他稍变了一下手法,将宝扣定,定眼看着符兴财。符兴财想:我已连赢两局,老咕噜子肯定要变换手法,我这回偏要反着来,就不按常理下注。于是他下了双,心想连马飞,将手里八十元全部砸进!亮宝的一刹那,全场一片惊呼,出的依然是单,赖振木嘿嘿笑着,将钱全部收入囊中。其实,赖振木根本就没变手法,只是虚晃一招而已,没想到符兴财真的中了计。越输越想捞是咕噜子的本性,符兴财也不例外,几番下来,对赌博就上瘾了,瞒着家人,进出无忧茶楼就一发不可收。

符兴财最后一次赌博时,媳妇秀禾撵来了,怀着二胎身孕,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找到无忧茶楼一声不吭地跪在符兴财面前。那时候,符兴财的手气特别好,掷出的骰子十有八九是他想要的点数,坐在对面的赖振木一看点数嘿嘿一笑说:“符老板又赢了。”

赖振木玩麻钱把符兴财赢了后,咕噜子没人敢和他玩麻钱押宝了,符兴财也不敢,和赖振木改用骰子。其实,赖振木除了“干子宝”绝活,玩骰子也比猴精,也是赢多输少,可那天他栽到符兴财手里了,接连地输,让符兴财自信满满。而赖振木嘴里叼着烟杆,眼睛眯缝着像是啥事都没有,每次输了还嘿嘿一笑,那笑显得很有深意。符兴财正高兴着,婆娘秀禾赶来跪下劝他回家,符兴财心想自己正手顺,很不高兴地对秀禾说:“你快起来,莫晦了我的手气。”秀禾只好立刻站了起来。符兴财就说:“你快回去,今晚赢了,就真的洗手不玩了。”秀禾还是不甘心地细声细气地劝:“先人啊,你看在没出世的孩子分上,莫赌了呀!”符兴财的怒气一下子上来了,对秀禾吼道:“你给我滚回去,莫再误我手气!”秀禾还是坚持道:“你不回,我就不走。”符兴财很是扫兴地给了她两巴掌,秀禾的脸挨了打立马一阵红一阵白,又再次跪在那里说:“你不走,我就跪死在你面前。”男人发现秀禾从未如此倔强过,愤怒地对她又是打又是踢。她依然跪着不起来,打到最后连符兴财自己都觉得没趣了,秀禾披头散发眼泪汪汪地捂着脸。符兴财就从赢来的钱里抓出一把,给了旁边站着的两个人,让他们把秀禾拖出去,对他们说:“拖得越远越好。”

秀禾被拖出去时,双手紧紧捂着凸起的肚子,没喊没叫,她被拖到了大街上。那两个人扔开她后,就关上了茶楼大门。这时天完全黑了,她扶着墙壁站起来,一个人绝望地慢慢往回走。秀禾抹着眼泪走到她爹的鱼庄门口,站了很长时间,她看到爹在清点账目,爹的脑袋被桐油灯的亮光印在墙上,墙上竹筛大的“鱼”字很是醒目,并用圆圈框饰了起来。她不敢回娘家去招惹爹,站在那里呜呜哭了一会,就走开了。

几年前,秀禾才十六岁。一天,眉清目秀的秀禾穿着月白色碎花的衣裤,和几个女伴去江边码头洗衣服,被符兴财遇到了。她一扭一扭地从他身边走过,他的眼睛都看直了。秀禾那时候身材苗条,细皮嫩肉,粉白粉白的,有模有样。长长的在腰间摇摆的辫梢,牵住了符兴财的心,他发誓要娶她做媳妇。秀禾走后,符兴财问街上一个补锅匠:“她是哪家的姑娘?”补锅匠说:“鱼庄张鸿兴的女儿秀禾。”符兴财回家后马上对爹说:“去找媒人,我要娶张家鱼庄的女子。”

秀禾那天晚上被拖走后,符兴财玩了通宵,到了下半夜,他就开始倒霉了,连着输了好几把,眼看桌上堆起的银圆像秋风中的落叶,很快被赖振木日弄出的寒风刮得丝毫不剩。头晕眼花的符兴财对赖振木说:“先记上吧。”赖振木摆摆手:“不能再让你赊账了,你已经把你家的磨坊都输了。再赊账,你拿啥来还?”符兴财听后一个哈欠没打完猛地收回,连声说:“不会,不会。即使没有了磨坊,还有米店嘛。”

“米店是空的,能值几个钱?再说,米店也抵不够你的欠债,你还有啥?”赖振木和另两个放债的债主就拿出账簿,一五一十给他算了起来,赖振木拍拍符兴财凑过去的脑壳,说:“符老板,看清楚了吗?这可都是你签字画押的。”符兴财这才知道半年前就欠上他们了,半年下来已经把祖产全输光了。算到一半,符兴财便对赖振木说:“莫算了,你看着办吧。”

符兴财重新站起来,像个落魄的叫花子走出了无忧茶楼。天已大亮,符兴财站在街上,不晓得自己该往哪里走。有一个挑着豆腐的熟人看到符兴财后响亮地喊了一声:“早啊,符少爷,要不要带块豆腐回去?”熟人的喊声吓了符兴财一跳,符兴财呆呆地看着对方。对方笑眯眯地对他说:“看你这夜熬得够呛,人都熬走样了。”

卖豆腐的还以为符兴财是被某条花船上的女人给折腾的,却不知道他连买一块豆腐的钱都没有了。符兴财苦笑着看他走远,心想还是莫在这里站着,就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城外,脑袋里一片空白。

初春多雨,云暗天寒,他在那条路上走了几步,走近了一棵柿子树,就走不动了,看看四周没人,他拿根腰带去上吊。把腰带拴在树上,刚把头伸进去,一个人拦腰把他抱住,一刀砍断了腰带。这人是附近进城到码头去背货的脚夫。符兴财想着那一屁股债又不会和自己一起吊死,就对自己说:“人死了,债依然死不了,这么死了不值。”

这债只有让自己的爹去还了,一想到爹,符兴财心里一阵发怵。自己很小的时候,娘就因病离开了爹,是爹把自己带大的,一生省吃俭用才有了这份身家,可全在自己手上赌了出去,这下他还不把自己给揍死?他边走边想,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了,还是回家去吧。

就那么一会儿工夫,符兴财整个人似乎就瘦了一大圈,连脸都变形了,没有一点血色,眼眶乌青。回到家里,磨坊长工老刘一看到少东家的脸就惊叫起来:“你是兴财?”

符兴财看着老刘的脸苦笑着点点头,听着老刘一惊一乍的嘀咕,心虚地推门走进了自己屋里。正在梳头的秀禾看到他也吃了一惊,张嘴看着男人。一想到她昨晚来劝自己回家,自己却对她又打又踢,符兴财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说:“秀禾,我后悔没听你的劝,现在我是完啦,我们啥都没有了。”说完就呜呜地哭了起来。秀禾慌忙来扶他,她怀着娃哪能把他扶起来?她就叫来老刘,两人一起把他抬到床上。符兴财躺到床上就口吐白沫,一副要死的样子,这可把他们吓坏了,两人又是抹胸又是摇他的脑袋。符兴财伸手把他们推开,对他们说:“我把家产都输光啦,让我去死吧。”秀禾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她使劲看看男人后说:“你说啥?”男人说:“我把磨坊、米店输走啦,欠了一屁股的债。”男人那副模样让秀禾信了,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抹着眼泪说:“这咋办啊。”

符兴财输了个精光,以后就是想赌也没本钱了。符兴财听到爹在那边屋子里骂骂咧咧,他还不晓得自己已经把家产赌光了,他嫌儿媳的哭声吵他。听到符家顺的声音,老刘就不作声了,他站起来走出去,秀禾也跟了出去。他们到符家顺屋子里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符家顺在那边喊叫起来:“败家子,我要打死那个败家子!”这时五岁的女儿春花推门进来,又摇摇晃晃地把门关上。春花尖声细气地对符兴财说:“爹,你快躲起来,爷爷要来捶你了。”符兴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春花就过来拉他的手,拉不动就突然哭了。看着春花哭,符兴财心如刀割。春花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护着她爹,就是因着这孩子,自己作的孽也该千刀万剐,可现在后悔也无力回天。符兴财听到爹气冲冲地边走边喊:“败家子,我要打死你,砍死你,剁了你这不成器的畜生!”可符家顺走到门口,身体一晃就摔到地上气昏过去了。老刘和秀禾叫叫嚷嚷地把他扶起来,扶到他自己的床上。

过了一会儿,符兴财听到爹在那边像是吹唢呐般地哭上了。符家顺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第一天他呜呜地哭,后来他不哭了,开始叹息,一声声传到儿子这里,儿子听到他哀声说着:“报应呵,这是上天对我的报应。”

最后一天,符家顺在自己屋里接待客人,他响亮地咳嗽着,到了说话时声音又变得低沉悲凉,毫无生气。到了晚上的时候,符兴财进了爹的房间,符家顺拍拍床沿说:“兴财啊,你坐下。”符兴财心咚咚跳着在爹身旁坐下来,爹的手摸到了他的手,他感受到爹的手和冰一样,一直冷到了自己的心里,像一把冰剑,刺疼了自己悔恨的心肝。符家顺轻声说:“兴财啊,自古以来世上有两种债不能欠,一是嫖二是赌,欠了嫖资失了德行,欠了赌债你输了人品。我把这唯一的磨坊和米店抵押出去了,明天他们就会送钱来。我老了,挑不动担子了,你就自己挑着钱去还债吧。我只能帮你到这份上,后面的路,得靠你自己去走。”符家顺说完后又长叹一声。

听完他的话,符兴财鼻子酸溜溜的,爹说的话更像是一把钝刀在剜自己的心呢,疼得人直抽搐。爹拍拍兴财的手说:“你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符兴财刚起床就看到四个人进了符家院子,走在头里的是个穿绸衣的有钱人,他朝身后穿粗布衣服的三个挑夫摆摆手说:“放下吧。”三个挑夫放下担子撩起衣角擦脸时,有钱人看着符兴财喊的却是符家顺:“符老爷,你要的货来了。”符家顺拿着房契连连咳嗽着走出来,他把房契递过去,向那人哈哈腰说:“辛苦啦。”那人指着三担铜钱,对符家顺说:“都在这里了,你数数吧。”符家顺恭敬地说:“不用,不用,进屋喝口茶吧。”那人说:“不必了。”

他们走后,符兴财就挑着铜钱到无忧茶楼去还债。走时,符家顺提醒说:“扯些青草盖在上面,可别打眼让人抢了。”铜钱上盖的青草是符兴财和秀禾去扯的,春花看到了也去扯,她扯了大大的一捆,盖在了担子上。

符兴财挑起担子准备走,春花不知道爹是去还债,以为还是去无忧茶楼,天真地仰着脸问:“爹,你是不是又要好几天不回家了?”符兴财听了女儿的问话鼻子一酸,差点掉出眼泪来,挑着担子赶紧往城里走。

到了无忧茶楼,赖振木看到符兴财挑着担子来了,亲热地招呼:“来啦,符少爷。”符兴财把担子放在他跟前。赖振木对符兴财说:“你这不是自找苦吃,换些银圆多省事,免得你还满头大汗地挑来。”符兴财把最后一担铜钱挑去后,赖振木就不再叫符兴财少爷,他点点头说:“兴财,就放这里吧。”倒是另一个债主亲热地拍拍符兴财的肩说:“兴财,去喝一壶。”赖振木听后忙说:“对,对,喝一壶,我来请客。”

符兴财摇摇头,心想还是回家吧。几个来回,衣衫磨破了,肩上的皮肉渗出了血珠。他往家里一边走,一边哭。想想自己才挑了三个来回的钱就累得人都要散架了,祖辈挣下这些钱不知要累死多少人。到这时符兴财才明白爹为啥不要银圆偏要铜钱,他就是要儿子觉悟出这个道理,要儿子明白钱来得千难万难。这么一想,符兴财就走不动路了,蹲在河边哭得腰杆直抽搐,心里是一阵一阵的绞痛。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刘和家里原先的长工、女佣都已经走了,秀禾在灶间烧火做饭。到了吃饭的时候,秀禾走到符家顺的房门口问:“爹,给你把饭端进来吧?”符家顺说:“我出来吃。”符家顺三根指头执着一盏桐油灯从房里出来,弓着背连连咳嗽,灯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照得那张脸半明半暗,他坐下后问符兴财:“债还清了?”符兴财低着头说:“还清了。”符家顺说:“这就好,这就好。”他看着符兴财的肩膀,又说:“肩膀也磨破了。”符兴财没有作声,符家顺慢吞吞地吃起了饭,才吃了几口就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把碗一推,说道:“从前,我们符家的老祖宗不过是租种了一块地,地种好了就买了田,田种好了就建了磨坊,磨坊加工了米面,河街上就有了米店。我们符家就是这样发起来的。”爹的声音夹着咝咝的喘息声,他顿了顿又说:“到了我手里,省吃俭用了一辈子;传到你这里,磨坊不磨米面了,现在是连米店也没啦。”符家顺说到这里嘿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咱紫阳虽是水陆码头,繁华开化,茶楼酒肆,秦楼楚馆,一应俱全。这吃喝玩乐都不至于倾家荡产,可你啊……这赌是最害人哪。我们符家三代持家经营,不敢说大富大贵,可日子倒还过得殷实,到了你这辈儿,竟染上了赌瘾,我们对不起祖宗啊。”符兴财泣不成声地说:“爹,是儿子不孝!”家顺提醒道:“兴财啊,你呀,还是少和那些咕噜子来往,你要有志气,就发发奋,把赌出去的磨坊米店给我赎回来,也让我对列祖列宗还有你地下的娘有个交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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