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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第2页)

早起拾牛粪的老石头刚走到村口,发现古槐树上直挺挺地挂了个人,走近一看,妈呀,这不是自己的儿媳妇吗?她脸色铁青,吐着紫红的舌头,狰狞的面目吓得他大呼小叫,等把儿媳放下来的时候,她早已经死了。

老石头的儿子后悔得捶胸顿足,号啕的哭声回荡在山东庄寂静的清晨,但村里有个讲究,暴死者不能入屋,只能身上盖着大红棉被,静静地躺在一块门板上,看着凄惨苍凉。刚刚大病初愈的孙女,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就是不松手,哭得晕了过去。

老主任田玉佩哀叹几声后,心里倒是怀疑起老石头风水先生的能力了:桃木橛子也不灵验了?

他安排村里的小伙子去公坟里打墓,早早让暴死者入土为安,省得村里的大人和小孩都惊恐得不敢出门。

安葬了老石头的儿媳妇,一个礼拜过后,一场薄雾笼罩了山东庄,云开雾散的时候,人们惊奇地发现古槐树上,蝴蝶成群,鸟儿啄食,一派难以想象的稀奇景观。

这样的场景,惊得村里的老人们张大了嘴巴望着眼前的一切,更有那些迷信的老婆婆,赶紧在树下的石磙上摆上香炉,点上香火,长跪叩拜,念念有词,并唤来孙子孙女,小心地捏起点点香灰,抹在小孩的额头上。有的小孩窃窃傻笑,老婆婆们总是轻轻地拍打着说:“快跪好,神仙下凡了,祈求健康平安,坚决不能笑,要不然,脑膜炎那瘟神就会来了。”小孩们认认真真地跪在那里,被吓得不敢吭声。

而不远处的土墙边,老石头嘴里叼着长长的烟杆,一脸凝重地靠在土墙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算是懂风水的先生,可也弄不明白今年到底怎么了,奇怪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

这棵几百年的古槐树下,他曾经坐在石磙上,给孩子们讲过山西大槐树的故事,大个子死去的弟弟还扑闪着大眼睛问过他:“石头爷爷,那人们离开家乡,为什么要来大槐树下看一看啊?”

他笑着说:“大槐树是根啊,它长得高大,走得再远也能看见。

元末明初战乱四起,那时的中原大地千里无鸡鸣,朱元璋皇帝为了平衡人口,把富庶而人丁兴旺的山西人口,迁往人烟稀少的中原和江南,那时的政策就是:四口之家留一,六口之家留二,八口之家留三。所以,迁移的人口可多了,那些迁徙的移民先集中在大槐树下,点名画押后,被官兵拿着刀枪棍棒押走,那时候的人真是可怜啊!”

老石头还问那群孩子:“你们知道什么叫解手吗?”

“知道,就是尿尿。”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老石头笑笑说:“对,是尿尿,可那时,移民们是用绳子绑着双手,想尿尿的时候,就要解开手,才能尿尿,你说那时的人可怜不?”

大个子的弟弟还问:“为啥可怜啊?”

老石头摸摸他的脑袋说:“唉,谁愿意离开家乡啊,背井离乡的人心里肯定是凄凉的。”

老石头想到这里,老泪滚落,泪眼模糊地看了看那些下跪的大人和孩子,想着死去的孩子和自己的儿媳妇,长叹了几声。

山东庄最近发生的奇事、怪事很多,老主任田玉佩坐卧不宁,茶饭不思。早饭后,干脆骑上他的飞鸽自行车,径直奔向乡政府和乡镇医院,先消灭脑膜炎是当今的大事。

他从乡镇医院带回了许多板蓝根、柴胡、鱼腥草等中草药,在村口大槐树下支起做豆腐的大铁锅,按照大夫的防疫要求,开始熬制中药,让全村男女老少都端着洋瓷缸子、大老碗来喝中药。不想喝药的孩子,也被大人们硬是灌进嘴里,再哭再闹也不行,一勺一勺的中药灌进肚子,尽管也吐了不少。

一个月后,村子里住院的孩子都出院回家了,大人与孩子们再也没有人得脑膜炎了,疫情总算得到了控制。田玉佩靠在大槐下的一堆玉米秆上抽着旱烟,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后来,田玉佩还是听了风水先生老石头的建议,请来了戏班子,在古槐树下搭台唱戏,让锣鼓铙钹的铜器声音,震走瘟神和邪气,恢复山东庄的安静与和谐。

秦腔《打镇台》《二进宫》等戏曲唱了一天,戏班子撤走后,老主任田玉佩放下烟袋,郑重地对着古槐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嘴里也学着懂易经、会算卦的老石头,念念有词,以祈求山东庄的父老乡亲们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下午,老八终于可以出来转了,拄着双拐,远远地看着老主任田玉佩的一举一动,想着自己前一段时间的一时冲动,给山东庄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自己失去了一条腿,害得大个子至今杳无音信,也伤得哑巴不轻,让老主任操碎了心。老主任明显地苍老了许多,头上稀疏的白发几乎秃顶,腰也弯了下来,脸上的皱纹刀刻一般的沧桑。

以前的山东庄,茶余饭后,村子里的老人们最喜欢来到古槐树下,一边抽烟,一边聊天,一边赏景。更高兴的当数那些疯惯了的孩子们,钻进附近的油菜地里捉迷藏,等跑出来的时候,脸上及头发上沾着金黄的花粉。也有孩子哭着飞奔而出,原来头上让蜜蜂蜇了几个大包,钻进爷爷怀里哇哇大哭。爷爷笑笑,不慌不忙地从烟袋锅子里掏出一点烟油往孙子头上一抹,一会儿就不疼了,孙子摸摸头,转而破涕为笑,又开始玩耍去了。

田玉佩站在古槐旁的田地边,想着以前古槐树下热闹的场面,想想山东庄现在满是愁人的事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转身打算回家的时候,却看见老八站在不远处,雕塑般地瞅着他,想想娃可怜的样子,还是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一会儿。

老八没有迟疑,拄着双拐,咯嗒咯嗒地挪了过来,他右腿膝盖以下截了肢,空空的裤管随风摆来摆去的。

到了田玉佩面前,他尴尬地傻笑,摸摸自己硬扎扎的短发,半天挤出几个字:“叔,你弄啥哩?”

田玉佩没有回答,先扶他坐到古槐树下的石磙上,看了一眼他空空的裤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拍拍老八的肩膀说:“孩子,你把罪受了,唉!”

老八一听,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一看四周无人,竟然哇哇地大哭起来。老主任心软了,把老八揽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脊背,任凭他号啕大哭,自己也觉得眼热,老泪也慢慢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等老八的情绪稳定下来,田玉佩捧着老八的脸,轻轻地擦去他满脸的泪痕,泪眼蒙眬地看着老八说:“孩子,冲动是魔鬼啊,血淋淋的教训,你小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你看你现在这般光景,老叔作为一村之长,也不能坐视不管啊,我想让你去村委会看个大门,申请点补助,把你先养活起来再说吧。”

“那谢谢老叔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但一切都晚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唉,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啊,好好保养身体,什么也不要想了。现在,也不知道大个子跑哪里去了?”田玉佩说完,哀叹了一声,转身向远处的田野里看了一眼,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的云朵,心里倒是牵挂起大个子来了,毕竟他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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