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是……东野侯府的人?”
“东野侯府的话事人不早就到了吗?”
“当然不是东野陵,东野陵哪里会在这场子里等,早便去西边的飞云楼歇着了。”
燕羽衣随着诸臣的视线也望过去,那簇拥之中,正好在什么人的指挥下朝两边散开来,居中走出的,竟是个身着官服的中年女人。
就近的朝臣主动介绍道:“燕将军在外征战,自然不清楚这明珰中的调配。此人便是如今方家的话事人,方培谨。”
西洲没有不准女人上朝的规矩,方培谨便被这么推了上来。
同燕羽衣说话的那位,又道:“半年前方老大人中风,便换这位小方大人出面打理事宜,与东野侯府那位上任也就是前后脚。”
西凉内部争斗从未停歇,职责调配也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事,燕羽衣在边塞自然也都晓得,只是亲眼见方培谨本尊,心中莫名生起难以言喻的熟悉之感。
方培谨身量高挑,体态纤细优雅,她轻飘飘地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气势随即压倒性地铺展开来,衬得身边的男人们黯淡无光。
直至燕羽衣肩膀莫名一沉。
他被方培谨锁定了。
眼神颇具威压,却未展露恶意。
燕羽衣本身是经历过沙场淬炼的武将,又被燕氏做少主培养数年。不仅仅从同龄人那里难以得到压力,比他年长的同僚,乃至于老谋深算的世家当权者,都极少撼动他的心神。
而当方培谨直勾勾地目视,他脑海中始料未及地浮起某种念头——
方培谨与自己是同类。
燕羽衣拧眉,迅速移走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潜意识告诉他,现在还不是与方培谨接触的时候。
但他抬脚还未向前走几步,方培谨的声音却已从遥远处响起,女人施施然地,在恭维道贺中来到燕羽衣身旁。
燕羽衣不得不回礼:“方大人。”
方培谨浅笑,语调微微上扬:“没想到还能得见燕将军班师回朝,以为此生无缘再见。”
“本将军不记得从前与方大人共事过,何来再见?”燕羽衣勾唇回道。
“在场的大多数同僚,似乎也没怎么见过方大人吧。你我同朝为官,日后自然有共侍主君的时日,何必在意从前呢。”
余音散尽,二人之间暗流涌动,原本还算是和谐的氛围顷刻消散,诸臣四周鸦雀无声。
他们各自代表朝廷,皇帝权柄之下当仁不让的话事人。向来都是侯府与将军府互呛,现在小方大人上位,唇枪剑指燕羽衣。
寂静中,方培谨倒是率先笑起来,好似浑然不觉场面冷淡,道:“燕将军倒是个爽快人,先前听外界传闻,以为将军年轻气盛不太好交往,如今看来,日后朝中行事,还望燕将军提携。”
燕羽衣面露诧异,转而对身边的严钦道:“还不快快将东野陵公子请来,若论武事,侯府公子怎能不在场。”
此话一出,惹得支持侯东侯府的朝臣纷纷脸色阴沉,碍着方培谨在前不便发作,眼神却已在燕羽衣身上千刀万剐。
谁都知道东野陵对刀枪一概不通。
燕羽衣抱着在西凉人面前挑衅的念头,自然对他们的反应预料之中,更想试探方培谨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