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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逸眸光微敛,半真半假道:“当着我的面这么说,也不怕我生气?”
柳舜卿眼睛一弯,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嘻嘻笑道:“我实话实说,有什么可气?明逸你这般雍容的气度,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生气?”
崔明逸无奈笑道:“好吧,算你了解我。他比我美貌,我自然不会生气。不过,他对你避之唯恐不及,我却有点不大理解。照你所说,这人也该气度不凡才对,怎么识人的眼光竟如此之差?”
柳舜卿随手揪了一片树叶揉搓着,眸子里漾出几分愁苦:“我也不明白。想来他可能跟我脾气不大对付?或者我无意中说了什么不合他心意的话?总之,他对我态度的确不大友善,而我也委实不甘心,这才求了父亲,跑去国子监遭了这份罪。”
“遭罪?国子监不好玩么?我还以为里面很是热闹有趣呢。”崔明逸偏过头看着柳舜卿,眼里带了几分探究。
柳舜卿低声叹道:“你也知道的,我最不爱读那些经世致用的文章,在家塾里糊弄一下自家先生也就罢了,去了国子监,糊弄不过去,被人好一番耻笑。”
崔明逸皱眉:“国子监的监生都这么没眼光么?你这等人物,还有人耻笑?”
柳舜卿苦笑道:“是我自己不才,也怪不得别人。我读经书确实是比他们都差些。”
崔明逸笑道:“你别妄自菲薄。赶明儿我也去国子监,给你做伴儿去。”
柳舜卿先是一喜:“当真?”低头想想,又摇头道,“你家学深厚,伯父乃是当世名儒,没几人能与之想比,何必跑去国子监平白受那份约束?”
崔明逸笑道:“你家里的先生也不差,你又不用参加科考,你是怎么说服伯父同意你去国子监的?”
柳舜卿道:“我同父亲说,家塾里没有同龄子弟,没人相互督促、考校,学习起来提不起兴致。”
“对啊,我也是这个原因。去了国子监,还能跟你常在一处。而且……我对你说的那位裴少成也很有兴趣,很想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了不起的人物。”
柳舜卿立马重新高兴起来:“你要真能去,自然是极好的!你不知道,因为经文学得不好,我在官学里都没几个能说上话的正经朋友。追在身后的,又往往是些奴颜攀附之辈,反倒惹人心烦。”
崔明逸笑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儿回去就求我爹,让他也送我进去,跟你做同学。”
两人在柳舜卿的叠翠苑里饮茶对弈,叙了半日旧,一直到天色微暗,崔明逸才起身告辞。
临分别时,柳舜卿将自己所剩不多的寒蕊香包了一份送给崔明逸。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很快也能去国子监了,柳舜卿心情大好,竟迫不及待盼着早点收假。
休假结束那日傍晚,柳舜卿一回到国子监斋舍,便迫不及待去隔壁找裴少成。
裴少层见他又来,也不觉意外,遥遥挥袖请他落座,让贴身小厮阿全泡了茶,淡声道:“天色已不早,柳公子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柳舜卿捧出用青色锦盒装好的香片,笑道:“这是我去年冬天亲手调制的寒蕊香,自己觉得还算好,特意从府里带过来,想请裴兄品鉴一二。”
裴少成扫一眼柳舜卿手里的盒子,垂眼道:“多谢柳公子好意。我对这些东西向来没什么研究,怕有辱使命,还请柳公子另请高明!”
柳舜卿急道:“这也不用有什么研究啊,不过是在房里熏着玩儿罢了。香片是我自己亲手所制,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还望裴兄不要嫌弃。”
裴少成面色岿然不动:“我一个大男人,不爱在屋里熏香,柳公子还是拿给有需要的人吧!”
柳舜卿闻言垂下头静默片刻,最终低叹一声道:“也罢,那我便不打扰裴兄休息了。”
“柳公子慢走。”
回到自己房间,柳舜卿懒懒往床头一靠,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吟松见主人这副失神的模样,心下明白,定是又在隔壁吃了瘪。
他有心装不知道,打算另起个话头岔过去,不想柳舜卿先开口了:“吟松啊,你说,我跟这裴公子,是不是天生就犯克呢?”
吟松顿时有些忍耐不住,低声抱怨道:“哪里就犯克了?只要你别再去找他,自然相安无事!”
柳舜卿叹道:“我只是想结交个美人做朋友,怎么就那么难呢?”
吟松不忿:“少爷你自己就是美人,本该等着别人来结交,凭什么总要你上赶着?咱们到底差了哪里?是家世差了?还是品貌差了?凭什么就他狗眼看人低?这两天回家,本来难得你一直高高兴兴的,一到了他那里,就碰一鼻子灰,少爷你这又是何必?”
柳舜卿道:“你不说,其实我也有点灰心了。我原本满腔热忱,对方总这么不冷不热、爱答不理的,有时候,那些嫌恶的表情都不知道藏一藏。再是个美人,也让人难以消受啊!”
“对啊!所以我劝少爷你别再跟自己较劲儿了,咱们好好儿的过咱们自己的,别再去招惹他了,不行么?”
盯着那淡青色锦盒,柳舜卿眼里有掩不住的落寞:“……你容我再想想吧……”
【作者有话说】
崔明逸:我对你说的那位裴少成,也很有兴趣,想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瞎眼的人物。
第0007章受伤
一向庄重肃穆的国子监,近几日气氛略有些浮躁,下了课,监生们便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莫名兴奋。
原来,主讲武学的先生趁着春日天气尚好,准备组织国子监三个学堂的监生举办蹴鞠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