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吗?”梁可三步并作两步,人未至声先到。
公司司机阿旺手足无措地站在走廊中间,面对梁可的提问,摇了摇头。
“娟娟到了没?”
阿旺连忙点头。
“好!”梁可见阿旺身后一排椅子,上前边解下背包边道:“到了就好。那证件和钱的事情就妥了。老板娘应该也…蓉蓉?怎么在这里?”
阿旺身后,赫然是椅子上缩成一团的陆蓉蓉。
“我正在送蓉蓉去舞蹈班的路上,接到了交警的电话…”
梁可挥挥手,急忙示意阿旺不要再说。小姑娘将粉色的裙子拉的很长,盖住曲起放在椅子上的膝盖。见梁可走过来,抬起头,眼神无光,呆呆愣愣。
这个眼神,梁可曾经在镜子里看见过。
“蓉蓉?”她试探着喊了一句。
“梁姐姐。”蓉蓉眼神聚焦了。
还能说话。梁可松了口气,也许陆蓉蓉太小,又或者并未亲见。她在蓉蓉身边坐下,正要挤出一个笑容,蓉蓉忽然问道:
“梁姐姐,旺旺说我爸爸在那个房子里,”她指了指手术室,“我爸爸要死了吗?”
“呸呸!不要乱讲。”梁可笑容僵在脸上,搂过蓉蓉,拍了拍她另一边的肩膀,道:“陆…你爸爸…你爸爸工作累了,他只是要睡一会儿。”
蓉蓉出神地望着梁可,像是在理解,又像是在消化。她过了一会儿才道:“姐姐,我跳舞也很累,那我也可以睡一会儿吗?”
“好,好。”梁可紧了紧蓉蓉,蓉蓉却用力扭身,扑进了梁可怀里。
梁可接了个满怀,眼眶渐渐湿润。
几十分钟前,阿旺接到交警电话,说留了他联系方式的跑车,凌晨在距离D城不远的高速上,以超过160公里的时速,一头扎进了前面正常行驶的货柜车底。车里的男人已送进了D城人民医院,要阿旺来医院认人。阿旺想到开这台跑车的人是大老板,而老板娘人在乡下,登时吓得不知所措,慌忙中拨通了梁可的电话。
电话中,阿旺说得颠三倒四,但梁可一听就明白。她赶紧分配了任务:阿旺立刻先到医院认人、等消息;娟娟带齐证件去医院;自己带上其他东西就过来。路上,阿旺又打电话来告诉梁可,出车祸的人确认是陆永亨,梁可只得硬着头皮,拨通了老板娘林凤娣的电话。
梁可尽量说得温和,但事实本身如此冷酷。林凤娣刚听懂,回了一句“医院等我,我现在来”,就挂了电话。
她一个成年人,一个外人,只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就如此艰难。而面前这个粉红稚嫩的小姑娘,这个喊陆永亨为爸爸的小姑娘,这个被爸爸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又会多么难过呢?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无声地划开,一个瘦高的男医生跟着ICU监护床出来,手里拿着蓝色的硬板夹,道:
“家属在吗?”
梁可抱起熟睡的蓉蓉,几人立马围了上去。
陆永亨高大的身躯此刻无力地躺在监护床上,氧气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提示音,在监护床下如同生命的计时。
梁可喉咙里酸涩翻涌。
“患者姓名?”医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