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修年收到了叶安生的回信,吩咐伙夫营今夜加餐,吃细粮,每名军士给二两肉吃。
要上路了,该让他们吃顿好的,不枉我爱民如子的声名。
老兵拿着饭碗,看着两片肥肉,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明天要打仗了。
他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餐。
他叫来身边一名少年,那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
“娃娃,这肉给你吃了,我嫌腻人。”
那少年吃了一片肥肉,抹抹眼泪道:“我听说,明天就要打仗了,吃了这一顿肉,可能命就没了。”
老兵笑道:“你怕了?”
“怎地不怕?我没打过仗……”少年啜泣了几声。
“娃娃,你说知府大人对咱们好不好?”
“好!”少年用力点点头,“知府大人对咱们亲如父母。”
老兵又问:“你说朝廷可不可恨?”
“可恨!我恨不得将那皇帝碎尸万段!”
“这就对了,人活一辈子,得知道什么是恩,什么是仇!
对咱有恩的人,咱们拼上这条性命也得报答,对咱们有仇的人,咱们拼上性命也得报仇!
娃娃,我老了,也该入土了,死就死了,我真是不怕,你多吃些,大口的吃,明天打了胜仗,你以后就给知府大人做将军,等知府大人给咱们打下一片江山,你就跟着知府大人做公侯!”
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老兵从身后拿出一个葫芦:“我还存了点酒,你一并喝了吧!壮一壮少年郎的胆气!”
……
次日天明,彭修年下令进兵。
行军打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千人以下,只要指挥不出大纰漏,冲锋陷阵,都能保持齐整。
过了一千人,在阵型排布上就得用些心思了。
过了一万人,人马调度必须得有功夫。
过了十万人,须将帅默契,应变娴熟,一进一退,皆有筹划,否则大军寸步难行。
这十多万人没受过训练,军中也没有像样的军官,闻得一声令下,众人呼啦啦往前走,前军松散一片,中军挤作一团,后军走走停停,乱的不堪入目。
好在人多声势大,军士互相壮胆,暂时没出现怯战的情况。
躲在路边观察的常德才,低声对李沙白道:“李画师,看见叠念傀儡了么?”
李沙白摇摇头道:“叠念傀儡,与寻常人极为相似,混在如此散乱的军阵里,根本无从寻找,须等到有人施术时,叠念傀儡才会出现异常。”
前军距离敌营还有二里,行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们害怕了。
这是真要打仗了。
走在前面的先锋军看了看手里长戈,这东西是噼是砍,到底是何用法,他们全然不知。
再看看远处依稀可见的敌营,营垒高大坚固,弓楼箭塔林立,普通人见了怎会不怕。
走在最前排的开始腿软,脚步就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