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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毓让人带着礼金去城南望族何家,问问他们是否可以对于玉芳高抬贵手。
何家不肯为玉芳废了规矩,他们怕饶过这件事,以后别人有样学样,南城就不好管了,可是,何家又舍不得赵毓送上门的银钱,于是,何家当家的那位二奶奶喝完一盏茶,立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让大管家带着名刺,带着礼金到顺天府,不但要把玉芳打到永不超生,甚至还要把赵毓卷进来,想要来个彻底的坚清壁野。
赵毓还以为整个春天都要与何家在顺天府耗上了,没想到顺天府尹刘同珝大人此时正在烧三把火,他一见何家的礼金脑门上直冲一把邪火,不但将何家的礼金扣押充公,还把何府大管家打了十板子,让人给抬了回去。
这下子何家彻底老实了。
赵毓知道,他同何家这梁子,估计也彻底结瓷实了。
“你惹的都是一堆什么鸟人?”
崔珩喝茶吃点心,甚是不以为然。如今这位宁淮侯做先生颇为认真,他把身上那套王侯锦袍扒了下去,直接换上文人雅士的素色长衫,再加上他那张脸蛋子正经生的不差,粗略看上去,颇有些书生温文尔雅的气息。
——活见鬼!
前一段,他卖力讲完《二十一史弹词》中的第一段,学生们实在承受不了这种课业强度,只能放温书假修整一下,崔珩得空准备下一段的课,竟然也是难得手中捧着一本书,翻看。只是他看书极快,说一目十行都是谦辞,任何书页只要瞄一眼就记住个大概。所以他看书的时候,书页哗啦啦的翻动的山响,像极了目不识丁的孙猴子,刚从花果山到人间,沐浴之后换上人的衣冠,正在学读书人乱翻书。
啪,书本让他翻动的断了线,一页写着弹词的纸掉了下来。
携酒上吟亭,满目江山列画屏。
赚得英雄头似雪。
功名。
虎啸龙吟几战争。
赵毓弯腰给他拾起来,看了看,“这词写的不错呀。”
崔珩将书页拿过去,从书案上挖了浆糊随便粘了粘,“后半段写的更好。天下读书人自小启蒙都是这个,也没见多少当真读到心里去了。”
赵毓又看了看后面的一半词:
一枕梦魂惊,落叶西风别换声。
谁弱谁强都罢手。
伤情。
打入渔樵话里听。
——当真好。
赵毓,“你怎么最近变得这么愤世嫉俗?”
崔珩,“既然要装先生,就要装的像一些。看我,此时多像一个郁郁不得志,自以为身怀大才却没有明主三顾茅庐的穷书生?所以说,我很讨厌那些酸文假醋,远看近看都是一股蜀中老泡菜的味道。哦,说起来,上次给你看不孕不育之症的苗家老军医回老家了,还托人给我捎了两坛子盐菜,还给你捎了些苗疆产的草药,你回去的时候抗一坛子盐菜走,熬点羊肉,放些草药,吃着大补。”
赵毓,“……”
还补?
他现在一肚子火出不来,再补真要挠墙了。
于是,赵毓不接茬,低头在草纸上写写算算。等崔珩翻完了一本书,他才说,“吉王的封地是祖产,在我手中着实烫手。要是我白给他,毁了行规,别人的地契压在我手里也不少,这让我以后生意难做。可要是市价卖给他,他现在又买不起。索性,我就比照放贷的模子,把他那些地契当成银子贷给他,然后每年收些成本,就不要他的利息了。现在的行市是,每年利息二成,五年连本带息归还,我给他拖长一些,到三十年好了。这些上好的水浇地都是皇族田庄,根本不用缴朝廷的税赋,他要是继续踏踏实实的让佃户种田,不出十年,也就缓上来了。”
崔珩挑了一下眉,没接茬。——不用这么麻烦,不定什么时候,这些田土就成了逆产。
今上书卷气极重,说话细声慢语,虽然一言九鼎,却绝不如金声玉振一般振聋发聩。他说话不但极斯文,而且很轻,似乎声音高一些就会把他累死。平日君前奏对,能进微音殿的重臣们都要凝神静气,伸着耳朵用力倾听,就怕自己一不留声会错了意。
可谁要是真把今上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书生看,谁就倒了八百辈子的邪霉。这位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帝王,外人看着苍白,似乎拍扁了可以直接挂入太庙,事实上杀伐决断绝不逊色于功业彪炳史册的先帝。也许,更出色。
崔珩,“承怡,老梁昨天上我这里儿来,给我带了一篓子自己做的腌肉。”
赵毓,“哪个老梁?”
崔珩,“北镇抚司的梁十一。”
最近一段时日,崔珩与北镇抚司协同调查西疆余孽的事,正事是否有大进展不说,崔珩与梁十一的私交到进展的不错。
刚认识的时候,崔珩嫌弃梁十一傻。当然,宁淮侯是先帝密探出身,看谁都傻,不过他们相处一段之后,崔珩发现老梁这个家伙不但有些傻,还有些憨,核子里面却还有着几乎不会变色的忠肝义胆。
以至于,虽然老梁作为北镇府司的指挥使差强崔珩的意,做朋友倒是当真不错。
赵毓,“他找你做什么?”
崔珩,“向我求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