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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中,赵毓下马后,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问,“文王家那位世子到猎场了吗?”
“没有。”姬奉宁回答。
赵毓颇有些意外,他随手摸了摸马匹的鬃毛,“陛下已进猎场,他却还没到。这么大谱?”
“到也不是。”姬奉宁则说,“王兄错怪了。”
赵毓一愣,“怎么说?”
姬奉宁,“今日文王进猎场,世子随侍,这个时辰……”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估算时辰,“他应该在文王帐内。”
“文王?”这次轮到赵毓当真莫名惊诧了,“他老人家还能下床?我怎么听说这位老人家已经瘫了?”
“瘫痪,到不至于;腿脚不好,却是实情。再说,……”姬奉宁,“文王尊贵,到猎场又不用他自己骑马,十六人抬的大轿,还是能把他抬来的。”
“折腾!”赵毓,“作为大郑战神的后裔,老文王既然都骑不了马了,为什么不在王府藏拙,到猎场做什么?”
姬奉宁,“这一点,不用我说,兄长自然心里有数。”
赵毓撇了撇嘴,却也没在说什么,眼神却望向此时文湛所在之地,——逐鹿坡。
第一代文王戎丙丁是大郑开国元勋,传说中的大郑战神,——开疆扩土,伏尸百万。
戎氏与姬氏宗庙同宗,所以当太|祖皇帝定鼎神州,戎氏受封血统诸侯。千年来,王侯将相权力更迭,姬氏王族子孙尚且各自飘零,似乎戎氏岿然不动。
至这一代文王戎余,已然在军中没有实权。可文王世家名声煊赫,千年来在军中一呼百应!
只是,他们戎家好久没呼了,说来,也沉寂二百一十多年了。
此时,水边走过来几个人,仆从牵马,王孙散步,正是吉王世子姬安沣和宗政文辩。
赵毓一看,倒是都是顶顶熟的熟人。
姬安沣是吉王的世子,这几十年的交情就不用说了,更为重要的是,世子本人为人厚道,就算与赵毓相交不算深厚,却和善。
而这位宗政文辩也是个和善人。他娘敬和郡主是楚王最小的闺女,他爹宗政三省则是三等忠勇伯的小儿子,赵毓回京之后才见过的小一辈。当时他内弟尹徵独居雍京,受邀去雍王越筝别院,就是这位宗政照顾的。当时宗政文辩并不知道赵毓是谁,仅仅以为是尹徵家来蹭吃喝的穷亲戚,也没有怠慢。
归根到底,这两个人都是厚道人。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厚道人才能跟厚道人走在一起,走得长久。
姬安沣过来,规规矩矩抬手,深施一礼,同赵毓道,“赵先生。”
赵毓身份复杂,安沣自从不称呼他为‘殿下’之后,便一直称呼他为‘赵先生’,此时并未改口。
而赵毓则连忙还礼,“世子。”
姬奉宁则严苛遵守大郑礼法,抬手,面对姬安沣深施一礼,“世子。”
琅琊郡王。他是燕王次子,不是燕王世子,因为他的长兄才是先帝下旨册封的燕王世子,眼前的姬安沣则吉王世子。虽然吉王与燕王的权柄不可同日而语,世子的尊荣却是一样的。
而姬安沣却也还了礼。
宗政文辩与这三人身份大不相同,他虽然贵戚,却不是王族,而面对赵毓又是小辈,于是一个深辑,却被赵毓拉住了胳膊。
赵毓,“猎场,不用这么拘泥。”
转而,他对姬安沣说,“方才我看到了石慎,他是否知道陛下进了猎场?”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姬安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其实在他心中,赵毓已经避开了最不应该说的话题。
——赵毓没提吉王。
自从去年雍京银价一役过后,吉王一直在王府内闭门不出。他之前的隐秘心思不但令王府赌输了大半家产,麻烦的则是,令陛下不喜。因为吉王这家产,押宝在银价狂飙,而全然致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以及亿兆子民的身家性命于不顾。
陛下甚至没有训诫,只是遣柳从容过来问了一句话,——覆巢之下,安存完卵?
就吓瘫了一位宗室亲王。
是啊,如果大郑江山倾颓,吉王,不要说性命是否保全了,是否有全尸都是疑问。
如今吉王府是世子掌权,出身随侯石家的那位吉王妃也被收了中馈之权,如今带着两个幼子深居简出,自然与娘家也断了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