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彻底落入黑暗之时,那条轻纱般的尾鳍骤然卷起,将他吊在半空。
湖底荡出沉重的波纹。
那条巨大的黑影游下,尾鳍摆动轻快,而它手肘臂弯里搭坐着一个小美人,唇齿微张,隐约能在口中看见一颗剔透珍珠,正垂着眼睛,静悄悄地沉睡。
它在湖底有一个坚固冰冷的巢穴。
或许,它新抓住的猎物需要这个巢穴。
……
一盏陈旧的宫灯悬在半空,深宫难得弥漫大雾,将为数不多的视野统统遮住。
宫灯后是一个踉跄的身影,拖着湿漉漉的外衫长袍,贴着墙,缓慢往前走着。
宫灯大幅度地晃了晃,照亮提灯人青涩而漂亮的眉眼。
他殷红的唇瓣充血,脸颊侧边有一个轻微啃咬的野兽牙齿痕迹,而耳后落梅,顺着雪白脖颈一路蔓延,直到衣衫下看不见的地方。
眼睛、喉管、鼻腔、耳道,都因为被水淹久了,带着不知名的钝痛。
可他没死。
他没死……?
安恬君一边走着,一边恍惚地想:他居然真的从湖底活了下来。
醒来时,他躺在湖面的小木船里,湖水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已然深夜,那怪物不知所踪。
他原本还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支撑起身子,发觉身体酸软,关节钝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惨白。
和怪物做了这种事情……
也不顾冷宫阴风阵阵,他躲进一个破败的偏殿,上下检查了一番自己,发现没有别的损伤,才勉强松口气,从柜中找了盏陈年宫灯,发现还能用,才扶着墙离开。
快走到自己屋前的时候,他颤抖的手才真正稳定。
宫灯重新垂落。
安恬君胡乱地想着:“这事天知地知,怪物知,我知……怪物一直活在湖里,不会讲人话,我也不会说出去,那就没人知道……没人知道,这事就没发生过……”
然而半夜惊醒时,他才发觉,这事儿不能当没发生过。
他双眼无神,瞳孔缩得极小,像是被梦中恶鬼魇得喘不过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得明天去找个大夫,开点安神药。
……可是,不能找宫里的大夫,不能被姑姑知道。
第二天他站在迎接陛下回宫的人群里,沉默着,还有点神智涣散。
小太监扶了他一把,狐疑地瞅了瞅他惨淡的脸色。
心想,不应该啊,昨天这小祖宗不睡得挺早?
但现在情况特殊,不好多问,只能提醒他一句:“陛下快到了,打起精神。”
安恬君点点头,提了提借来的红黑太监服,顺着人潮下跪,声浪犹如潮水波浪,直冲天际。
“恭迎陛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