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撂那了,但是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清楚了,反正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师尧把该说的说了,至于三公主会如何选择,就不是师尧管的了的事儿了。
三公主忙不迭的点头,心知,或许此时此刻,她即将知道的是关于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的后宫辛秘。
在后宫,能站稳脚跟的人,从来都不可能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从来不可能手上没有一点污点,这一个事实,作为一个从妃嫔爬上继后位置的皇后娘娘,更是少不得不折手段、勾心斗角。
这,或许即将成为她将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皇后娘娘拖下神坛的有利箭矛。
三公主一想到皇后那张脸,脑子里闪过了这么多年来母妃为了她不得不在皇后面前委曲求全,不得不替皇后背一个有一个黑锅,她的心就控制不住的绞痛起来,一抽一抽的,直让她喘不过气来。
哪怕是四周没人,师尧还是靠近了三公主的小耳朵,几乎是贴在了她的侧脸上,口中吐出的热气呼在了她的耳边,用只有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开口,“安儿有所不知,你该是有个哥哥的,按照排名,应当排二皇子,只不过当年二皇子早夭,甚至还没来得及上宗族玉简,这后宫才没有这么一号人。”
“当年,你母妃还没有进宫之前,皇后娘娘前脚生了大公主,后脚,荣贵妃娘娘晚了她几日便发动了,孩子一出生便是吉兆,乃皇室难得一见的龙凤呈祥,作为生下了龙凤呈祥的荣贵妃也自然母凭子贵,晋封为了贵妃娘娘,那段时间,贵妃娘娘风头后宫众人难以媲及,就连生下了大公主,皇上第一个孩子的皇后娘娘也丝毫不能夺其锋芒。”
“后来呢?”三公主动了动唇,也是用了极为轻的声音问,“本该有,却没了的哥哥,后来怎么样了?”
师尧的眼里,别有深意,“后来,就在荣贵妃被晋封为了贵妃娘娘的当晚,原本出生生的壮实的那位苦命的“龙子”,却在一场风寒之后,夭折了,连周岁都没有过。”
“龙死凤生?!”三公主到底年纪小,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乍一听,这么个消息,还是差点没有控制住音量,诧异道,“那不是由吉兆转为凶兆了吗?这在宫里,皇室里,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所以,当年荣贵妃才会直接闭宫不出,才会直接不再过问世事,就差没有去庙子里当姑子为大齐祈福了。”师尧淡淡的声音,含着某种无奈,也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三公主心下骇然,叹道,“是啊,失了幼子,作为母亲本就心神俱裂,又有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又有世家的逼迫,还能待在后宫里,恐怕都是看在宛城杨氏的面子上了,也难怪,荣贵妃娘娘会不得不闭宫不出。”
那样的场景,三公主没有经历过,但是却能够想象得到,稍微心智弱点的,说不定会直接抹刀子去,像荣贵妃娘娘这般,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重整旗鼓,再次开咸福宫,再次在后宫出现,也算是了不得了。
厉害的人,是无论什么事都难以将她打败的,这一点,三公主尤为佩服荣贵妃。
感叹完,三公主却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既然一出生那位哥哥身子骨便是壮实的,那为何会一夜之间得了风寒夭折?”
师尧微微一笑,“这就是本宫之前所说的荣贵妃和皇后之间的龃龉了。”
这句话说的极为轻巧,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回答三公主的问题,但是每个字,每个词,无疑不是指向了皇后娘娘,无一不是告诉了三公主这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没有明说,一切都靠自己领会。
三公主领会得到,却再也没有了别的问题,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什么都没想,又或许想得更多。
三公主是一个简单的人,在她十三年的人生之中,她唯一有的羁绊就只有一个小严氏,在她的心里,小严氏胜过她的全部,或许这个时候,她想的是小严氏。
想的是小严氏是如何在定坤宫,在严皇后的面前卑躬屈膝,委曲求全,想的是小严氏是如何连定坤宫的一个奴才都不敢招惹,想的是小严氏面对大公主的时候又是如何的胆小怯懦。
她们母女在定坤宫,似乎永远都是低垂着头的,那柔软的腰肢就从来没有直起来过,说话从来都是轻言细语,从来都不敢大声呵斥,又或者,有的时候,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连说话都不敢,更别说其他的了。
这和三公主闲聊间,师尧的长乐宫终于是到了,辇轿停在了宫门口,也停住了三公主的思绪。
有宫人立即迎了上来,小太监跪趴在地上,师尧领着三公主踩着他的背,下了辇轿,这是三公主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她第一次知道,定坤宫以外的景色。
抬望眼,正对着的是长乐宫的牌匾,暗金色的匾额,铁画银钩的刻字,端端正正的写着“长乐宫”三个大字,一见便是气派务必,也庄重无比。
三公主知道,这里或许就是她改变命运的开端,而她旁边的这个人,就是领着她改变她一生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