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小女孩刚刚八岁,穿着一身白色公主裙,裙摆黑乎乎的全是污泥。
她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是安静地站着。
很久很久之后,她走过来递给谢承砚一颗糖。
“你的爸爸妈妈也死了吗?”
谢承砚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森然发寒,吓得小女孩一哆嗦。
但她捧着糖的手没有收回。
过了好一会儿,谢承砚才接过那颗还带着女孩浅浅体温的糖。
后来他还和女孩一起出去吃了一碗小馄饨。
谢承砚觉得女孩可怜,觉得女孩和他一样是无家可归的人。
但后来女孩被她舅舅和舅妈接走了,他们很关心女孩,抱着女孩嘘寒问暖。
谢承砚才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
即便家中出现变故,女孩也还有人爱着。
他一直以为那个小女孩会继续她幸福的童年。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纪美如生病那晚,他送乔以棠去医院,才知道她舅舅一家对她不好。
那个小女孩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幸福。
如今又从宋栀嘴里听到这些,谢承砚更清晰地知道乔以棠受了多少委屈。
而宋栀还没说完,说到激动又开始撸袖子。
“你不知道吧,江宜欢在高考那天还给以棠下泻药,以棠忍着腹痛考完数学,至少少考三十分!”
“不然以棠能上更好的大学,她当年在班里能考第一呢!”
谢承砚眉心紧紧拧起来,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你是说下泻药?”
宋栀咬着牙:“不过这事儿没有证据,最后江家人说是保姆做的饭有问题,就给糊弄过去了。”
“江宜欢是人家的亲闺女,以棠怎么闹都没用,后来她就从江家搬出去,上大学后更是没回江家住过。”
宋栀边说边叹气:“以棠小时候受了好多委屈,她学拳击也是为了保护自已,陈雪颖那个贱人还敢回国,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对了,你知道以棠吃饭很快吧?”宋栀突然想到什么。
“知道。”谢承砚点头。
宋栀气得直跺脚:“那是因为高三那年中午得在学校吃饭,陈雪颖和江宜欢她们盯着以棠不让她吃,所以她只能吃得快一点,后来习惯了改不过来。”
谢承砚心头一窒。
他想起与乔以棠坐在餐桌前时,吃到最后她总会坐着等他吃完。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谢承砚有些耳鸣,很难再听清宋栀后面的话。
直到宋栀离开,客厅里安静了很久,他才慢慢回神来。
他起身走进病房,里面病床上的乔以棠还安静地睡着。
她脸颊没那么红了,身子捂在被子里,只露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
女孩的眉眼与谢承砚印象中的小女孩重合,干净的,纯良的,美好的。
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能长成如此明媚的样子。
谢承砚第一次感受到女孩身上那股子如野草般吹不灭的坚韧。
他上前摸摸乔以棠的脸,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很轻,却格外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