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典史在翰林院可还好?”
严帝盯着万橙深色蓝袍上的同色缀边,问。
“小……臣,能参与地理志修撰,乃三生有幸。”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更为低沉了些。
严帝忽地不知该再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他想了想,自己此来,是为了关切地理志的进度,就转头问:“郑翰林,如今进展如何?”
郑翰林正在自己案前忙碌,闻言站起,绕过很多书案和翰林,走了过来,回禀道:“如今尚在整理案牍,已是大有收获。”
严帝又点了个名:“李翰林,你整理水渠河流,可有什么难处?”
李翰林离这里倒是不远,不过也不可能隔着距离对圣上回话,于是他也走了过来,简单回禀了一番。
这么一会,倒是有四五位翰林,都聚集在万橙书案跟前。严帝又望了望,皱眉问万橙旁边的人:“孟探花?”
那人面露欣喜,连忙行礼,“是微臣。”
“你做些什么?”
“微臣和梅州的几位同窗,负责整理梅州地理志。”
严帝点点头,漫不经心横扫过去,发现万橙额上的汗愈发多了,有几丝散碎逸出的鬓发,都被打湿,弯弯曲曲贴在耳侧。连他挺翘的鼻尖上,也凝出了一滴汗珠。圣上面前不敢擅动,那滴小小的汗珠,就从鼻尖滑下,然后沿着人中的沟渠,倔强渗进了万橙唇内。
严帝看的心口发紧,脑中闪现一个画面:那日,万橙和他那位白师弟练《吕布戏貂蝉》,那只翎子尖,从万橙微启的檀口掠过,似是进去沾染了他的湿气……
严帝咽了口唾沫,心中乱想,唾液是否和汗水口味相同,是咸的。
万橙头脸上的汗愈发变得大滴,入目可见。当严帝发现他的脸色也忽地由赤红变为煞白之时,尚未来得及反应,他已双眼迷蒙,软软向地上倒去。
只有严帝离他最近,所以严帝向前一步,俯身弯腰,伸手去抱他,免他坠落地面。
幸好,在他落地之前,严帝单膝跪地,将他箍紧到怀里。因着向下的冲力,严帝的头有一瞬都贴在了他额上,竟是如雪冰冷,而一声轻不可闻的痛呼,也贴着严帝的脸颊入了耳。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因着严帝半跪于地,站在他身前方向的,都赶紧避开到两旁,也不敢凑过来,只遥遥问:“万大人怎么了?”
孟祥云忙跪在了严帝身侧,道:“陛下,我来。”
伸出手臂,就要从严帝手里把万橙接过去。
严帝却瞪了他一眼,厉声斥道:“就近去找大夫,再接个太医来。”
孟云祥爬起来往外跑。
郑翰林反应过来,说:“旁边有休憩的地方,要不……把万典史挪到那边?”
安海闻言也跪下伸手。严帝却抱起仍昏迷的万橙,道:“带路。”
怀里的人,眉头紧皱,面色由煞白变为蜡黄,豆大的冷汗仍在不断凝出,只看面容,就知极为痛苦。贴着皮肤的地方,竟似冰块般渗着冷气。
严帝不由把他往怀里又揽了揽,想要捂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