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她的妈妈就是以前裴家的一个小女佣。
*
不知在讲到哪里的时候,女孩子的眼眶早已忍不住湿润了起来,鼻头也变得红彤彤的。
书舒从床头柜抽出纸巾给女儿擦眼泪,擦完忙把人揽进怀里轻拍着安慰,听见她小声的、克制的抽泣音。
在睡过去前,女孩子都在希冀地说:“什么时候爸爸可以想起我,就好了。”
“我好想爸爸,好想好想大福……”
…
车祸失忆?
书舒将纸团扔进垃圾桶,调暗床头灯,替哭着睡过去的女儿细细盖好被子,然后跟着躺下。
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后,想起刚不久前,车内男人冷淡陌生的眼眸。
大约是因为从女儿口中听到“往事”。
这一晚,书舒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梦里,有人在喊她——
“我说祖宗,小祖宗?”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皱眉看向书舒,还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我真是服了,每次一跟你说正经的你就给我走神。”
“什么。”
“什么什么?”白大褂女人衣襟前挂着一个隐约写着心理咨询的铭牌,像是恨不得抬手敲一敲她的脑袋,道:“我说你,能不能给我好好睡觉,能不能给我好好吃饭,能不能不糟践你自已的身体了,嗯?”
书舒说:“我有睡觉,有吃饭的。”
“呵呵,睡觉了你挂着两只巨大熊猫眼就过来了,吃饭了瘦得跟竹板床似的?”白大褂翻白眼说:“摊上你这么个病患,我招牌全砸了我,要不是看你钱给得多,我真是懒得管你好吗?”
书舒笑,知道这人根本不缺钱,就是嘴硬心软,才不是跟说的那样呢。
看见书舒看透般的笑,女人更气了,但又像是拿书舒没办法似的,无奈妥协般道:“所以能答应我吗?别出国去参加那个什么极限赛车,那个山那么陡峭,都不叫路了,那是玩儿命的知道吧,到时候你小命一命呜呼了——”
她刚想习惯性地说到时候家里人知道了会着急伤心的,可眼前的少女早已一个家人都没有了,于是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到时候你小命一命呜呼了,我找谁结账去?”
“没事儿,我职业经理人会上门给你结的。”
“嘿,我还说不过你了是吧?”
“我太无聊了啊,除非你给我找到其它乐子,否则,就不要劝我啦。”
那时候的书舒低迷情绪简直达到顶峰,像只人间孤魂,根本不在乎自已的命,一边找心理医生看病,一边到处去参加各种危险的极限活动。
“我说你,十八岁的花季人生,怎么就心同枯槁了——”
耳边,心理医生还在劝。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隔着一道窗台,书舒不经意侧眸,就看到落花簌簌飘落的庭院中,坐着个沉默的少年。
尽管是坐着的姿势,但仍不掩他高瘦的身形,简单的卫衣长裤,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的灰色,使得他露出的脖颈处的肌肤有种病态的苍白。
于是皮肤的白,就显得略长的额前碎发下,那双眼瞳愈黑。
有花落在他手上,但他仿佛毫无知觉,眼睫一动未动,比那棵树还要静。
“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