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吼个嘛,你可以找裘细花问去。
我清楚地记得那晚他说得最响亮的那句话是他把裘细花睡了,虽然说时轻描淡写。
我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的话像针一样扎痛了我。
海明这是找打的节奏,我抡起还未喝完的啤酒瓶打向他。他闪了一下,用手中的瓶子挡住了我的啤酒瓶,砰的一声,破碎的玻璃瓶扎到了他。他正要还手时,我已经朝他的反方向跑了。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
我虽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受,但我觉得自己不像一个胜利者。
第二天早上,轧钢厂的家属院围满了人。
一辆警车停在院子里,我没敢进去。我知道海明伤得不轻,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我在院子门口对面的那条小巷吃了碗肉丸胡辣汤和一个肉夹馍。我不紧不慢地吃着,身上的酒气开始散去。
我看到家属院的警车已经离去,我从轧钢厂家属院后院的围墙翻了进去。
我妈吃惊地看着我,她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装着没事般对她说,今天理发店停电停水了,不用上班了。
我妈哇一声哭了。看样子警察已经来过我家,我已经瞒不住她了。
家属院的人都在疯传我跟裘细花的事,说什么我逼迫裘细花跟我私奔,裘细花不愿意,叫来海明帮忙,结果我打伤了海明;还有人说我把黄花闺女裘细花糟蹋了。
我懒得辩了。家属院的这些老女人每个都是独唱团,每人每天都可以演出一台戏,当然也包括我妈。
我妈她活到现在,除了打个麻将,没遇过什么事。现在她身体不好,行动也不便,她好久没有出过门了。
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我只好安慰我妈,不就是揍了海明一顿吗?没事的。
我爸似乎对我的事不太关心,他站在一旁看着窗外。
我妈说,警察说你打现役军人,后果严重。
我说,狗屁,他还没去部队呢。
我妈说,他家的门上都挂上了军人家属的牌子,怎么不是军人了?
我说,等会儿我把他家的牌子卸下来,丢到垃圾桶。
我妈说,我带你去海叔家赔个不是,多说几句好话。
我说,那个糟老头,他会放过我吗?
我妈还说,海明的额头都被玻璃碴划破了,手臂也缝了几针,你下手太重了。人家要是破相了,肯定饶不了我们。
我妈又说,都是裘细花那个妖精害的,都是她!我说了不让你去找她的,你就是不听……
我妈开始唠叨个不停。
这不关裘细花的事。
我妈一提起裘细花,我又来了气,我恨不得再用玻璃瓶砸海明这王八蛋。
我妈见我不去海明家,就让我爸去裘细花家把她爸请过来。
我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我爸刚出门,正好碰到裘细花。我爸问,你来干什么?
裘细花说他爸回老家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许是一月,也许是半年一年的。
这分明是在躲我爸嘛。
我妈见了裘细花,像是抓着了根救命稻草,她一改往日的冷淡和世故。
我问裘细花,你是不是跟海明好上了?
裘细花说,昨晚我正要跟你说,一直没机会,今天我来告诉你,我和海明在一起了。
我说,是不是海明强迫你的?
裘细花说,我愿意的。
我妈拉着裘细花的手说,海明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健健康康,你们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