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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叹声:“皇上日理万机,事事都考虑到了,可就是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臣妾看得都心疼死了。”
她说着,谢元叡听到了一声轻啜,抬眼向上看看,见贤妃双眼微红,分明是欲哭之相。
谢元叡拉住了额边的手,轻抚这贤妃的手背,说了些贴己话:“朕知道有爱妃关切着朕,朕就好多了。近日朝中事务繁多,朕无暇去后宫看你,你也消瘦了不少。”
贤妃垂着的头摇了摇,低声说:“臣妾没事,每到通信之日,承昶便会托人送些补品给臣妾。臣妾只是有些想皇上了,今日便斗胆主动来看看。”
谢元叡拍了拍贤妃的手,顺着她的话也说起了敬王谢承昶,“承昶是个好孩子,自小通理慧颖、待人有礼。此次齐西蝗灾,多城百姓饥迫,朕听闻琨州连夜捐赠,粮食已抵达受灾地区,承昶这是给朝中他人做了个好表率啊!”
贤妃连忙道:“皇上赏了这孩子王爷封号,承昶自然不敢辜负您的厚望,这是他应该做的,不敢说是什么表率。”
如今褚家败落,太后表姨自身难保,她能依靠的只有敬王了,今日前来也正是为了给敬王铺路。
谢元叡敛目斜看,陡然意会贤妃意图,却仍旧笑道:“敬王能有此心才最好。”
贤妃垂首微笑,抬手继续给谢元叡轻揉额头,声调微低地愧疚道:“臣妾特意为皇上新配了安神香,有助您静心养神。奈何方才出门前,平英公主难舍母妃,不停地哭闹,臣妾一时忙慌了手脚,忘记带上了。眼下皇上忙于公务,头疾又犯了,臣妾稍后就命人送来。”
谢元叡听出了贤妃暗指之意,遂道:“不必了,朕晚些时候去你宫里一趟,也有好些日子没见朕的平英了。”
贤妃目光灿然,欣喜道:“平英要是知道她父皇想她了,定会很开心!她如今连母妃都不会叫,却会叫父皇了。”
“是吗!”谢元叡面露悦色,转头看向贤妃道,“承昶与平英善学,爱妃功不可没,辛苦了。”
而后他又对退至殿外的魏顺高声道:“魏顺,取锦缎三匹,命人送去贤妃宫中。”
“皇上……”贤妃故意面露难色,一副想要拒绝的模样,犹豫再三后还是接下了,耷拉着嘴角福身道,“臣妾多谢皇上!”
她见魏大监很快取来了锦缎,便对谢元叡垂头告退:“皇上政务繁忙,臣妾就先告退了!”
魏顺亲自送贤妃至勤政殿外,将手中布料交给一名太监,命他定要小心地送去贤妃宫中。
他饱含深意地目送着贤妃远去,正欲回到殿中时,见不远处有人在窥望。
“干爹,那人不是太后身边的吗?”赵辛小声询问道。
魏顺:“的确是太后的人。”
赵辛不解道:“这都多久了,皇上还是不见太后吗?”
魏顺怒瞪了赵辛一眼,好在赵辛这会学聪明了,说话声不大,这要是传进皇上耳朵里,他们二人都没好果子吃。
于是魏顺低声呵斥了一句:“皇上不愿见,你一个奴婢擅自提什么?往后谨言慎行,切不能再惹了圣怒。”
赵辛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愧疚道歉:“是儿子没脑子,嘴巴也没个把门儿的。儿子也是看着皇上每日为了重整各地之事烦忧头疼,也跟着着急了。就想着褚家做到如此庞大,当地早被他们掌控了,要是能让褚家人戴罪立功,主动上缴资源,以他们换一条生路,也能宽解皇上烦忧。但儿子着实愚钝,想的还是有些少了,往后定谨行慎言!”
魏顺闻言,仔细考虑了赵辛刚才说的话,猝然间有了眉目,但还是给赵辛留了句叮嘱:“主子就是咱们的天,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事事要为主子考虑,但你先顾好自己,若是再在主子面前出差错,干爹也保不住你。”
“谢干爹,儿子记下了!”赵辛赶忙跪地叩谢,余光见魏顺匆匆进殿,嘴角轻轻勾起,低声冷哼了一声。
魏顺快步进入勤政殿,走至龙案边为皇上研磨,顺嘴似的提了一句:“奴婢方才在殿外又瞧见太后娘娘的人了。”
“嗯。”谢元叡淡漠地应了一声,继续批阅奏疏。
褚家被查抄后,朝廷与民间对太后也多有不满,群臣多次谏言,不希望今年再大操大办太后的寿宴,也有人提议他避讳疏远,请太后搬去皇家别院居住。
眼下褚家一干人等都关押在诏狱中,太后多次遣人来寻他,他都避而不见。从前有褚家威胁,他会忌惮太后三分,可现在就不必低头服软了。
魏顺想了想,低头看着砚台说道:“主子,您贯来爱用这个砚台,但奴婢瞧着它有些脏了,想为您暂且换一个,将它清理一番再拿回来。”
谢元叡瞟了一眼砚台,“换就换吧。”
“是。”魏顺说着,微微一躬身,而后碎念道,“这砚台染了多年的墨,可不好清洗。得先晾干了,用毛刷轻轻刷干净,才不费太多水。”
谢元叡顿笔,意会魏顺这是在意指褚家屹立多年,势力在沿海根深蒂固,纵使当地的商人百姓有意归顺,可他们一时摆脱不了褚家牵扯,这才僵持不下。
他冷笑了一声:“这个比喻用得不好,下回直说就是了。”
魏顺将自己被拆穿了也不畏惧,赔笑道:“皇上才智过人,不论奴婢怎么遮掩都难逃您的法眼啊!”
谢元叡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多半都是关于褚家的,若真能从源头解决,也不妨是件好事。
于是他说道:“告诉太后,朕晚些会去坤仪宫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