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这两个年轻人正走在那条古老静谧的槐树街上,瞧他们那优哉游哉的样子,仿佛情侣在落英缤纷的小径上散步。为了配得上这种氛围,楚河还按照阿桃的提议,在白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外面,真的配了一件蓝底白格的外套。当他斜挎着一个单肩休闲的旅游包,从酒店的一面镜子前路过时,连他自己都被他自己迷住了。
因为老街上飘着非常刺鼻的香火气,楚河便意识到这一天可能是农历十五。但楚河却懒得探究此事,更懒得向老爷庙那边张望,因为他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都在云落身上呢!
“云落警官!我一到理发店,就立即知道答案了!原来你就是想借我的‘第三只眼’,好好观察一下陶阿桃啊!”也许是新衣服给楚河带来了自信,楚河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闪烁的,全都是青春的光芒。
“并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吧。兴许,我更想帮你们……制造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来呢?”云落斜睨了一眼楚河的新装,神情怪怪的,笑了笑。
当时是正午,凉爽的老槐树下看不到一个人影,包括身后的那条影子,似乎也被正午的阳光晒没了。见周围没人,楚河便站住了脚,演戏似的向云落突然来了个立正敬礼,嘴里低声说道:“向首长报告:我已经基本摸清了她的来龙去脉!”
“说吧,你都摸清什么了?”云落果然像个首长似的,背手昂头。
“陶阿桃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不管她的身份证上写着什么名字,反正上学的时候,她的名字就叫陶巧。因为面部做过大面积的整容,所以昔日的陶巧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虽然她直到现在还跟我装呢,死不承认和我同学这件事,但我已经找到能够证明她身份的证据了!陶巧的生日是五月初五,而陶阿桃的身份证上的号码,也正好是五月初五。”
云落如水的眼睛突然定住了:“她为什么要死不承认和你同学这件事呢?她究竟想掩饰什么?”
“也许她是想与丑陋的过去做彻底决裂吧?”
“丑陋的过去?”
“上初中的时候,她虽然不能说丑得吓人吧,但也实在是貌不惊人。
后来通过痛苦的整容手术,她好容易把自己整成一个大美人了,所以,她最不想见的,一定就是过去熟悉她的人!”
“你认为……现在的她,真的很美吗?”云落如水的眸子碧光微澜。
楚河赶紧说:“在别人眼睛里,她可能是个大美人,但在我的眼睛里,她还是过去的那个丑小鸭。人的面容可以整容,但内在气质却是很难改变的。”
云落没有理会楚河的羞窘,她只是慢慢地向前走着,如水的面容波澜不惊。一片金色的落叶被微风卷到了她的脚下,云落弯腰捡起,一边把玩着,一边继续慢慢前行。
“你在想什么呢?”楚河忍不住问她。
“我在想你的这两位女同学,真是都够厉害的了!都达到世界一级演员的标准了!我审了她们那么长的时间,竟然连这点儿起码关系都没审出来。你替我想一想,她们为什么要共同掩饰这种关系呢?”云落突然抬起清亮亮的眼睛。
“你……在说啥呢?”楚河云里雾里的。
“如果一切真是像你所说的那样,那王运良会不会也一直没有认出她来呢?”云落又没头没脑地说。
“你的意思……陶阿桃和王运良的案子也有关系?”
“我查过王运良之前的电话单,阿桃在案发前,和王运良频繁地通过电话,并且我还查出,这个阿桃和柳辰,原来不仅认识,彼此的关系还很密切。可奇怪的是,案发以后,一直到王运良被抓前,阿桃突然和王运良断了联系,你说,这不可疑吗?”
“原来,你让我去她那里理发,是怀疑她和案子有关啊!”
“不仅是她,凡是和王运良有过密切接触的人,都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内。当然也包括你……楚河老师!”云落暗波涌动地看了楚河一眼,突然一笑说,“知道那天我为啥让你递我档案袋吗?”
“你不是说……要装什么东西吗?”
“如果真要装什么东西,我自己就取了,怎么能劳驾你呢!不瞒你说,我已经在上面提取了你的指纹,很遗憾,比对也没有成功!”云落微笑的面颊碧波荡漾。
“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想到?我是不是太傻了?像我这样的,还配去考刑警吗?”楚河突然笑了。云落此举,楚河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很刺激。
“你不仅应该去考刑警,兴许还能成为刑警里的奇葩呢!你想啊,哪个人敢说自己长着‘第三只眼’啊!”云落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第三只眼’这件事,你可别总挂在嘴上,万一哪天说秃噜嘴,那我的这个绝世秘密,可再称不上秘密了!”楚河笑呵呵地说,突然又收住笑容,“你们刑警真的很不容易,稍稍有一点儿关系的人都要调查,这么调查起来,工作量可实在太大了。”
“是啊!等水落石出之时,无论多复杂的案情,就都显得简单了。相反,在没有找到真相之前,所有简单的关系,我们都会复杂地对待。刑警侦破案件,需要的就是这种‘做无用功’的精神。事实证明,有一些看似很无用的关系,常常会在关键时刻发挥出特别有用的功效。”
楚河摇了摇头说:“你怀疑我,我反倒能够理解;但你怀疑陶阿桃,就没有什么依据了。”楚河指了指路口的监控探头,“你看,周围这么多的摄像头,你们警察一定挨个都调取了吧,可你们发现阿桃的影子了吗?
除非她会轻功,能飞上那么高的房顶,然后从那个小窗户里钻进去。”
云落抬眼看了看楚河,那双清亮亮的眼波暗潮奔涌。
楚河越说越来劲儿:“即使阿桃真的会轻功,或者利用什么工具真的避开了电子眼,进入了案发现场,就凭她的力气,想勒死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好像也不太可能吧?更何况那个叫柳辰的死者,长得还又高又壮,陶阿桃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两个儿时的同学刚刚见面,况且据说人家……还没认你这个同学吧,你咋就如此卖力地为人家辩护起来了?哎哟,还别说,你的这个发型剪得真的很酷,和你的这套格子外衣也很搭配。”云落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河,两汪清泉微波荡漾。
楚河的脸又红了,立即认真地做宣誓状:“我测哥说过,在刑警的眼睛里,如果对面的这个人是一个犯罪嫌疑人,那他就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别说他是什么同学了,哪怕他是亲爹,他都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
虽然我现在还不是一个刑警,但我既然报考了刑警公务员,我也准备六亲不认了。”
“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让你去接触她,不仅仅为了王运良这一起案子,还为了你亲爱的同学马哓哓啊!你不是一直都在替马哓哓的那起案子鸣不平吗?”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马哓哓的那起盗窃玉佩案,就是在阿桃那里发生的?”楚河突然一拍脑袋,“哎哟!我这个猪脑袋!我早应该想到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