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学

梧桐镇的无声季节（第5页）

“你别装了，我小弟被你打得鼻青脸肿，嘴唇都出血了，他今天都没法上学了。”

“你小弟上不了学和我有几毛钱关系？赶快从我眼皮底下以摩擦力最小的方式滚开！”

“你少来！赶快给我个说法！”尹玉谣在我面前狂跩，我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哦，对喔，惹到你的话你就要找那个老男人打我了。好，那我滚。”尹玉谣站起身，用她的松糕鞋跟狠狠地踩了我一脚。

这一次我没能掌控住我的情绪，一把揪住了尹玉谣的头发。

“大家可看好了，是她先动的手！”说完，尹玉谣重重地扇了我一巴掌。

我刚要还手，孟凡秋就冲了上来，连同尹玉谣一起打我。同学们不拉架，反而在一边加油助威。

……

我低着头挨过晚自习，放学铃声响起，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积雪被我踩出清脆的声响。走到校门口，竟然发现大勇站在那里。冷风阵阵吹，夹杂着积雪和枯死的树叶，梧桐树在风中沉默地摇晃。我本想迅速地溜掉，可还是被大勇看到。

大勇扔掉手里的烟头，走到我前面，说：“嗨！季雨同学！晚上好啊！”

“好，晚上好。”我低着头说。

“嗯？季雨，你怎么鼻青脸肿的？怎么的？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我没有答话，低着头。风越来越大，像要把黑暗撕成碎片，将要吞噬一整个寒冷的季节。

这时候，简齐那个笨蛋，偏巧不巧出现在校门口。

大勇二话没说，逮住简齐，劈头盖脸一顿揍。

我愣了一下，然后冲上去死死拽住大勇，声嘶力竭地喊着：“你怎么又打他？放手！你怎么又打他？放手！”

除了这两句话，我没有说别的，我也不知怎么的，大脑运转的速度正在急速下降。我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两句话。

围观的人面露讥笑，指指点点，唯恐天下不乱。我还听到，他们当中有人骂我贱货。

大勇终于松开简齐，简齐朝地上吐了一口带着鲜血的痰，就慢腾腾地走掉了。留给我一个沉重的背影，任风吹也不肯走远，他离去的时间，仿佛几天几年那么漫长。

我真的好想跑上前去，跟简齐说一声对不起。我真的好想时间倒退回去，倒退回给莫莹打电话的那个早上，我不求她帮忙，只是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突然想打个电话而已。

如果简齐没有挨打，我们还会是好同桌，他还是会把耳机分享给我一只。我们一同哼唱周杰伦，我们在漫漫冬季患上了唱歌不顾词的病。白雪和美妙的旋律在兵荒马乱的高中时代从不忧伤，头顶是耀眼的灯光还有悄悄划过的时间。我们一起傻里傻气读和现实生活游离的青春小说，他总是比我看得快，还总是可以把每一个漂亮的句子记得清楚。我把美好的桥段记在数学笔记的扉页，我在他给我讲数学题时时不时偷偷傻笑。

那时候，我们从不悲春伤秋，天真纯粹的故事未完待续。

那时候，只是那时候。带着物是人非的痛感，一下下击打我的心。我们不再是好同桌，我们之间有了隔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哭。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失去。

看热闹的人却依旧不肯离去，好似有什么留恋。

大勇大喝一声：“看什么看！都给我滚！”他的德行，说好听点儿是凶神恶煞，说难听点儿就是一流氓。

人群散去，我蹲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冷风灌进领口，雪花飘进心里。

“我送你回家吧。”大勇扶起我。

走了一段路，我缓缓地说：“谢谢你了。你回吧。”

“谢什么谢！咱俩谁跟谁！”他的嘴脸，越发让我恶心。

我正要加快速度往小巷里走的时候，大勇突然从后面跟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转过身，本想骂他，却被他强行吻上。我感到一阵恶心，我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一耳光。然后，我一头扎进小巷。

或许，巷口对过那盏闪着微弱光芒的路灯还在照耀着我的去路，伴我同行。或许，它依旧在融化黑夜的碎片，纷落白雪和往事。我的十七岁，是一盏说不清道不明的灯火，在无声的冬季里，闪闪发亮，又缓缓黯淡。

我蹲在家门口，翻江倒海地呕吐，心脏麻木而又锐痛。

小浩和小凯在我最难熬的时候出现。

小浩问：“二胖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肠胃感冒。”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