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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又道:“还有一件事十分古怪,近来容少爷的马车都是从西街回来,兆喜往常都是走东街。”
刘姨娘不以为然道:“许是去西市的花街酒坊买醉吧,倒也正常。你把小桃叫来,我有几句话要问问她。”
小花颔首去了,不多时领着小桃进了门。
小桃如今方十六岁,进府许多年却还如从前般怯生生的模样,半点不比小花落落大方。
刘姨娘携着她坐下,温柔笑着说:“最近方小姨娘身体如何?可还有拿你们出气?”
小桃颇有些局促,低眉顺眼道:“偶尔会打骂,倒也没有比从前厉害。”
刘姨娘握着她的手,递了杯茶水给她,调着笑一般缓缓说道:“那兆喜可有心疼你?”
小桃紧张地把茶杯摆回桌子上,语无伦次道:“我与兆喜没什么,他是个烂赌鬼,我、我不想与他亲近。”
小花恼怒道:“只是叫你去套话,又不曾叫你献身于他,怎么了?他调戏你了?”
小桃忙不叠摇头:“那倒没有。”
刘姨娘垂着眼捻弄着手里的帕子,缓缓说道:“其实兆喜也没什么不好,你跟了他,日后起码也是个管事夫人,他门道这么多,日后就是沈容倒了,他也总能混口饭吃,不至于亏待了你。”
小桃红着眼跪倒在地,攀着刘姨娘的膝盖哭诉道:“我爹就是个烂赌鬼,我娘过了一辈子苦日子,小桃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刘姨娘您救过我一次,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让我跟兆喜,我求求您了。”
“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快起来。”刘姨娘叹了口气,扶着她坐起来,感慨道,“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什么,只是兆喜那里你得拢住了。”
小桃倏地松了口气,她擦干净眼泪坐回椅子里,慢慢说道:“他最近脾气暴戾得很,总是对容少爷破口大骂,只是他嘴巴紧,除了些无关紧要的,其他多说一个字都不肯。”
刘姨娘点了点头,眉宇间染上一分愁色,问道:“上回他提到沈容有一位心爱之人,是怎么回事?你打听出来了吗?”
小桃摇头,苦着脸道:“兆喜口风紧得很,言语间透露过一些,说是侯府从前近身伺候过他的侍女仆从都知道,他们还交换过定情信物,至于那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却一概不说。”
刘姨娘琢磨道:“如此看来应当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十几岁就能交换定情信物,莫不是侯府里伺候的下人吧?”
小桃恍惚间想起沈容成亲那日,她意外摔落了一个木盒,叫兆喜吓得胆战心惊,她连忙说道:“我见过容少爷有一个漆木盒子,掌心大小,盒子上绘着两只鸳鸯,他成亲那日兆喜叫我去帮着收拾,我不小心摔了这只盒子,兆喜吓得面色大变,还说这是容少爷最宝贝的东西。”
小花着急问道:“你看见里面是什么了吗?”
小桃怯怯摇头:“上着锁呢。”
刘姨娘捏了捏眉心道:“你们回去吧,我琢磨琢磨。”
两人行了礼离开了房间。
第132章
是夜,天空突然起了狂风暴雨,兆喜从马车上跳下来,甩了甩蓑衣上的雨水,用手按住几欲被风吹走的斗笠,一路低垂着脑袋往后院跑,经过抄手游廊的时候被侍卫拦了下来,侍卫见兆喜慌忙便侧身让他过去,兆喜跑了一路,又在走廊上被琴嬷嬷逮住,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叫他脱了蓑衣,小心溅一地雨水。
兆喜把蓑衣脱了摆在一旁,抖了抖身上雨珠子,顺着游廊小跑,一路穿行奔上了偏阁的台阶,刚站稳又被北笙逮了个正着,北笙插着腰怒气冲冲道:“下雨天跑什么?弄得到处都是水,你来打扫是不是?”
兆喜讨好地笑笑:“姐姐让我过去吧。”
“谁是你姐姐!”北笙怒瞪他一眼,“老爷夫人在小书房,去吧。”
兆喜从偏阁绕过去,小心避着雨,顺着檐头一路走到小书房门外。
沈容正在案前处公务,房内书架旁摆着一张黄梨木罗汉床,赵念安正躺在上面,懒洋洋喝茶看书。
双喜一会儿给沈容研墨,一会儿又去给赵念安伺候茶水,来回跑动忙得不亦乐乎。
沈容见兆喜仓皇,打发了双喜出去,把手边茶盏递给他,叫他喝口茶慢慢说。
双喜揭开盖子闷了口茶,撩起衣袖擦了擦嘴,着急说道:“老爷,庄子打听的人回来了,按着您的吩咐叫他们在附近住了小半年,小心着没有透露身份,等邻里街坊都混熟了,才旁敲侧击问了一些人,大致有了些眉目。”
赵念安忙不叠走过来,站在桌前听他说话。
沈容道:“你慢慢说。”
兆喜点点头,仍是着急,飞快说道:“小桃和小花是同胞姐妹,小花大两岁,小桃刚出生几日,她老爹就过世了,留下了一屁股赌债,她娘是庄稼人,养两个孩子又要还债,日子过得很艰苦,这几十年里一直在侍郎府您父亲的庄子上做工,除了务农外还替人洗衣服烧柴火,总之能挣钱什么都干,饶是如此,前几年小花和小桃还是被债主卖去了妓院,妓院小人也去打听了,只知道去了没几日,就有人来赎,老鸨只记得是个男人,旁的也记不清了。”
沈容沉了沉脸,问道:“还查到别的吗?”
兆喜回忆半晌,一拍脑袋道:“还有一事古怪,小桃与小花被赎出来后回家住了一阵,然后才通过庄子上的管事卖身去了侍郎府做侍女,自然有好事的邻居来打听,却说救命恩人他们都认识,是从前在她家住过一年的姑娘,那姑娘给了些银子,叫小桃母亲伺候小月子,又调了一阵子身体,这件事算算距今该有十六年了。虽不知道那姑娘是谁,不过跑去别人家里坐月子,这孩子恐怕也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