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晚上八点多钟,臧嘉一拎着旅行包来到古城火车站,登上了开往S市的火车。
火车晃晃荡荡了一夜加半天,第二天下午两点多钟才到达了S市火车站。
走出熙熙攘攘的出站口,臧嘉一在旁边的小食摊上买了两个肉包、两个茶叶蛋,狼吞虎咽地吃进去。填完饥肠辘辘的肚子,他禁不住打了一个满意的饱嗝。
就在这时,一位觊觎臧嘉一多时的中年妇女突然问:“你去什么地方?”
臧嘉一随口说:“去Z省H市”。
中年妇女说:“这边有车,你跟我来吧。”
臧嘉一见中年妇女面容和善,便十分听话地跟着她踅向右手边的立交桥下。桥下停了一辆半新不旧的大巴车,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乘客。
中年妇女指着大巴车跟臧嘉一说:“这辆车去H市,快上车去占座位。”
臧嘉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了车。
那个年代,好多私人经营的长途客车不进汽车站,常常躲在火车站附近的隐蔽处拉客。
臧嘉一买了一张车票,在大巴车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就连过道的小马扎上都坐满了乘客,车才徐徐开动。
大巴车一路走走停停,上客下客,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才跑到H市长途汽车东站。
长途汽车东站乱七八糟,杂乱不堪,远处的一段路面似乎正在施工,挖掘机连续不断地将挖掘出的泥土倒在渣土车上,搞得四周尘土飞扬。
臧嘉一随着拥挤的人群懵懵懂懂地走出了长途汽车东站,心里竟扶摇起一种漂浮不定的恐慌感觉。到了狭长的广场,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吆喝吃饭的,有吆喝住宿的,有吆喝乘车的,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臧嘉一看着散去的人群,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好。这时,一个女孩走过来,看着他问:“住不住旅店,二十块钱一晚上。”
他知道车站附近太乱,不能住在这里,便本能地说:“不住不住。”
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过去。走了十来分钟,他看见一家农机招待所,心里这才略略踏实。他毫不犹豫地走进这家招待所。
招待所明码标价,单人间三十五元,三人间一个床铺二十元。
这就是说,臧嘉一一天的出差补助只能住一个三人间的床铺,如果住单间,自己不但赔五块钱,而且吃饭还得自己贴钱。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住了一个三十五元的单间。第一次出差,赔就赔一点吧,总比和陌生人一块儿住丢了东西强。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抠抠搜搜地出行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狼狈不堪。残酷的现实像一把菜刀,把臧嘉一原本鼓得满满的自信嘁哩喀喳剁成了肉泥。
住下来后,臧嘉一找前台的女服务员借来了厚厚的电话号码簿,回到房间翻阅起来。电话号码簿不知道被多少人翻阅过,封面已经没有了,内页也被翻得油渍麻花的。他将市区需要跑得单位地址,逐一记在笔记本上。
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臧嘉一这才想起来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他来到总台还了电话号码薄,又问女服务员:“请问哪里有吃饭的小餐馆呀?”
女服务员说:“招待所旁边就有小餐馆,只是有些贵。想吃便宜一点的,就去闸弄口。”
臧嘉一问:“去闸弄口远不远?”
女服务员说:“不远不远,出门往右拐,走十分钟就到。”
臧嘉一出门踅向了右边。
走了没有二十步,他才知道招待所附近也十分混乱,旁边排着一长溜小发廊,灯光暧昧,霓虹迷离。尽管不是夏天,可玻璃门里的女孩却穿着迷你裙,冲他轻佻地勾着手,扭扭摆摆、挤眉弄眼,更有甚者竟故意撩起裙子做着一些龌龊的动作,惊得他目瞪口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逃离开了,直到走进闸弄口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经济发达的南方城市,小发廊也附骥攀鸿地蓬勃发展,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搔首弄姿。
闸弄口其实是个老的居民小区,小区的主干道两边布满了理发店、水果店、小商店、小餐馆之类的商铺。这里的房子都是七八十年代盖得四层住宅楼,一层临街的房子大多都改造成了店铺。
臧嘉一找了一家只有十来个平方的小餐馆走进去。此刻已经过了饭点,小餐馆显得冷冷清清。他找了一个角落里的小桌子坐下来。一个看上去还没有长成熟的小女孩走过来,小声问:“大哥想吃什么?”
臧嘉一问:“你们这里都有什么?”
小女孩指指墙上的小黑板让他看。小黑板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菜名。他看着小黑板,要了一份香干肉丝、一份炒面。想了想,他又要了一瓶二两装的红星二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