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足了心理建设,阿妖又一次鬼鬼祟祟走出紫藤花架。
乌檀也好,奉道长老也罢,通通不见人影,阿妖暗自庆幸着直奔山道,打算去山下镇子买烤鸡呢,就见朱砂迎面而来。
朱砂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阿妖快跟我走,大师兄出事了。”
闹钟就要有闹钟的自觉,阿妖二话不说就点头,任由朱砂带她凌空飞远。
春风和煦,轻云薄雾里,山林在脚下游弋,铺成大片的墨河。
见朱砂不似先前活泼,阿妖便问道:“朱砂,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我擅闯万妖圃,依照门规关了禁闭,”朱砂声音微冷,阿妖只当她关心君珩,便又安抚道:“你放心,有我阿妖在,你大师兄一定会醒来的。”
“我自然放心……”朱砂嘴角扯起一抹弧度,难得扭头看向阿妖,然后就猛然松开手,抬掌拍向阿妖后背。
九爻群峰相连,总有些幽深僻静之处,适宜百兽栖息,时不时也会碰上开智的灵兽,便是九爻弟子都要结伴而行。
朱砂冷眼看着阿妖坠落,心中积攒许久的郁气得到释放,她眼底闪过挣扎,却终是归于平静。
“没了你这妖女蛊惑,一切都会回到从前,那样我才能真正放心。”
破云高坠,阿妖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砸落在一处瀑布深潭里,激起层层水花,惊得附近喝水的鸟兽四散开来。
被水包围周身的那一刻,空气被极尽压缩,阿妖难受的蹙起眉头,隐约间又好像曾有过这种感觉。
来不及细想,她就彻底没了意识,只能任由水流将她带走,漂于山谷水涧之中,如水面浮叶似的,不知过了多久,流向了渐渐宽阔的湖面。
斜阳洒金下,行舟渔人收网,见湖面飘了个人影,忙划船近前将人费劲捞起。
“这不是……阿妖姑娘吗?”渔人满头大汗的俯下身,抬手顶了顶头上的青蓑笠,竟是将人认了出来。
——
暮色四合,檐下点灯。
大夫背着药箱拄墙而逃,连主家给的诊金都顾不得接,手中纸糊的灯笼摇摇晃晃,莫名渗得人心慌。
那,那个姑娘分明没有心脉,怎么可能又突然睁开了眼,且即便睁开了眼,他还是摸不着丝毫脉象。
大夫越想越害怕,牙齿都止不住打架,又打听到那姑娘本是飘在南湖上的,心底越发不安。
南湖那么大,寻常人都能泡发了去,又怎么可能还活着,说不得是被什么山魈水鬼附了身。
“鬼,有鬼啊!”灯笼摇晃着飘远,大夫尖叫声响彻天际。
虽说距离去岁中元节已很久,但人们还是心有余悸,当即齐刷刷关门灭灯,就连巡街的都跑没了影。
唯有那赶出来送钱的妇人气得不轻,抚摸着腰间高高隆起的肚皮,没好气道:“这个半吊子医术的韩大夫,先前还说我不可能有孕呢,如今又对着好端端的姑娘家满口胡说。”
“娘子说的是,咱们先回去吧,你这月份也大了,可千万小心呢。”妇人的丈夫憨厚笑道。
风吹起檐下灯笼,暖黄色的灯光影影绰绰,照出门上牌匾的字迹。
——宋家食肆。
天光大亮,镇子上又热闹起来,韩大夫的‘有鬼说’彻底传开,百姓们听后也分做两说。
一说:“宋叔宋婶是老实人,谁家有点困难都会帮忙,再说宋婶这般年纪怀了身孕,不就是好人有好报吗,宋叔打渔救上来了个姑娘,又有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