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铺好了退路,走不走,是你的事。除此之外,你无权过问,我也无可奉告。”
那日是他们利用关系的破裂,今后她也没再问过裴问礼了。
她再一抬眼,眼眸里透露着不甘心。这位置她都没坐热,太后的手细细抚摸过宝座上的雕花纹路,陡然抓紧。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下朝后,忧虑满满的官员们见裴问礼单影形只,犹豫片刻,咬咬牙跟上去,鼓起勇气堵住他前行的道路。
他们先是行礼问好,裴问礼微微颔首,接着就听到为首的官员说道:“裴大人,你难道就干看着江山沦陷吗?世人皆道你‘渊渟岳峙,沂水春风’,你熟读圣贤书,算透半边天,怎么可能一点办法也没有!”
裴问礼神情无动于衷,他懒懒地掀开眼皮。敌军压城,的确很紧迫,他能解这些人的焦急恐惧。
这些日来裴府问询的人比过节送礼的还多,只是他没有像过节送礼一样拦他们,而是将他们请了进来。
裴问礼多心淡薄,他简单地挑选焚香,熏烟飘散在空中,透过白烟所有来问话的人都显露出原有的样子。
借国家大义逼他想法子的,大难当头想苟且偷安的,一言不合就抓着芝麻大点事辱骂他的……层出不穷。
但更多的还是抨击他在世道人眼里的样子。
“你们不也是才子吗,一人智谋短,众人智谋短,没听过?”裴问礼语气不掩嘲讽,他冷笑一声,都能猜到他们下一句要说什么,头也不回就走了。
“哼,什么探花郎,不过就那样!”
“连他都没主意,我们完了……”
“好啊,等着瞧,我们想出法子,你就让出尚书之位!”
“……”
他就静静地走在宫道上,长赢末尾的蝉声呕哑嘲哳,树影庞大密集,遮挡一半炎热。
一年、两年、三年……
同他的姑姑那般,他也不知被宫墙庙宇困了多少年。阳春为序,仰落惊鸿。朱夏执续,俯引渊鱼。商秋点睛,久观霜叶。清冬至末,云卷云舒。
他在这条望不到尽头的宫道上,走过春秋,也熬过夏冬。若有幸能走出宫墙,他是真的想离开皇城,去看不被拘束的世间,去骑马和封长诀看花观云。
快了,一切都要安定下来了。
恍惚间,他好像在宫道尽头看见穿着红装的少年,朝他用力挥着手。
熏风解愠,裴问礼如是想,脚下不自觉地往前走,想靠近臆想中的男人。
他幻想着,和封长诀肩并肩,又或是手牵手走过宫道,走出皇城。封长诀脚程快,总是比他快半步,拉着他往巫山沧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