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失去翅膀尚不能飞,何况这本就全凭借风力的纸鸢,饶是外行人也知晓,竞技纸鸢没有翅膀是不可能飞起来的。
县衙内,李牧延先得到消息,便知无论做出什么样子,都是在浪费精力。
他想要与他们讲不必再浪费时间,然而眼中浮现那日看得的诸多殷切眼神,不免凄然,又定不下心来。
或许,该有其他的办法,他思揣着,由他出面主动向安郡王回绝并请罪,宁愿自己辞官或降罪,只要不再为难这些人便是了。
这主意打定,却还未来得及去做。
他又不知,那些人是否愿意就此认输?
也许,他们还愿意一试,大抵只要有机会,他们就肯一直试。
他徘徊不定,有心想去长清斋商议,还没走近,见已有人捷足先登。
是县令夫人,她早已心忧他这些时日的徘徊犹疑,此时正一脚踩在桌上,高声道:“安郡王在找理由刁难,无论你们做出什么,他都不会满意的,就算他挑不出理由,也不会对你们另眼相看,大家要有点骨气啊,不要再去巴结了,没有用的,我们应该立刻跟他讲,我们做不出来,若他敢凭借私下兴趣迁怒于你们,他这王爷我看也别想当了。”
这话戳中众人心思,只是谁也不肯承认。
有人问:“他毕竟是王爷,就算私下要来找我们麻烦,想必朝廷也会对他们网开一面的。”
徐燕来语塞:“那……若朝廷不管,我管,他要是真来找你们麻烦,我乌衣寨一众兄弟替你们挡。”
众人眉头蹙得更深,并不领情,这位县令夫人多数时候没那么靠谱,平日里打家劫舍欺负些乡野百姓们在行,甚至当街戏弄县令也在行,但对付朝廷……
他们将目光投向岳澜:“岳会长,我们还能按照要求再改一改吗?”
“改改改,你们要是愿意一直改,他能一直刁难你们。”徐燕来插话。
此话倒是没错,多年来,这些人被压制的已经忘记怎样去抬头挺胸了。
岳澜未开口,他在想,此事会不会因他之故?
只是那安郡王敢杀他一母同胞的三弟,又何以会在意什么情分,他这般执着要他回宁亲王府,怎会没别的意图?
什么江山易主,这才好不容易得来的风调雨顺,每一次改朝换代都是民之多艰。
他不能妥协。
他打定主意再试,忽听有人先他一步开口:“岳公子。”
抬首见李牧延走进来,一进门,那脚踏桌子的徐燕来就立刻老老实实站好,小心翼翼道:“你怎么来了,我刚刚跟他们说的……”
“我赞同你说的话。”他眼中鲜少流露出温柔,“岳公子,本官建议,那纸鸢大家不再做了,我这就去禀报,一切后果,由本官承担。”
岳澜有些担忧,他隐约觉得,没准这就是安郡王想看到的结果。
他往骆长清看,骆长清低声与他道:“其实我们还可以再试一试。”
那个人早晚会没话说的,就算他一直不满意,只要这边没有忤逆,他就找不到寻麻烦的理由。
这不是屈服与顺从,而是尽最大可能规避麻烦与祸端。
他二人想到了一块儿,但众人听那李大人一言,部分人有了些犹疑,说到底,他们只想抓着些有权威的希望,如若远的不行,近的也可。
这人不是还说,一切后果都由他负责吗?
他们议论纷纷,有的执意要坚持,有的想要放弃,喧嚣争吵良久,到最后以徐燕来一脚踏碎了桌子而告终。
桌子碎裂,厅堂内瞬间鸦雀无声,她厉声道:“都别吵了,听我的,直接回绝了安郡王。”
众人思量须臾,先看李大人,又看岳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