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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行走撒哈拉(第1页)

重回马德里,带上行囊带上你。

行走撒哈拉,安了灵魂安了家。

人总要历经远走,总要拥有追逐。从朝霞初生走向如血残阳,从盎然春意走向落雪满地,从青丝缠绕走向斑白两鬓,历经对酒当歌,也便敢问人生几何。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纳兰容若的远走是被迫漂泊。“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薛道衡的远走始终带着乡愁。“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李长吉的远走是今生再无归途。

而三毛的远走,不受制于大时代的使命,也拒绝了故乡的挽留。更无关风月,她只为梦想。

本来三毛的梦想里只有她自己,因为三毛知道,只有爱到生死与共般极致时,才会有人甘愿伴她远走风沙。历尽了数段无果的感情后,爱情于她已能做到得即高歌失即休般旷达,又何求生死相追。造物多情,它几番弄人,又几番怜悯。荷西成了三毛的荷西,纵使山水斗转,他愿一生为期。

六年前,在荷西还叫Jose的时候,她总爱和三毛玩在一起。他外表英俊又极富童心,Jose要三毛取个中文名字。三毛脱口而出:“和曦!”“和曦,和曦,真好听,可是该怎么写呢?”三毛拿着木棍,在沙地上写着,“和”字,笔画算少Jose虽看不懂却勉强能接受。写到“曦”字时,男孩看傻了眼,连忙摆手:“不,不,不。这太难了,怎么可能记得住嘛。”三毛沉下脸,佯装生气,男孩这才照样学了起来。勉强画了个“和”字之后,男孩便一动不动了,他可怜兮兮地告诉三毛这个真的学不来,他很笨,成绩册上每年都有不及格的记录,男孩请求三毛换个简单点的文字。

三毛与男孩在一起时总能感觉到他的和气与温暖,她想“和曦”是再适合不过的名字。再看男孩,那副如临大刑又千难万难的模样,三毛竟有股暖流涌上心头,这场景那般熟悉。她想起小时候,学习写名字,每每写到“懋”字她都愁眉紧锁,最终自作主张,生生将“懋”字去掉。

那个近在眼前的不正是当初的自己么?三毛对男孩多了几分怜爱,也多了几分惺惺相惜。她便重新思考写下“荷西”二字。男孩在阳光下温暖的笑了,睫毛垂在眼脸,三毛看见了花开。那段本该快乐的日子,不知是谁用离别画上的休止符。让一个订了终身,让一个道了永别。

虽然六年已过,好在还能相逢。荷西结束了两年的兵役,他还是那般矢志不渝地追求着三毛。三毛在哪他便在哪,他要一直看着她,她是他失而复得的满箱珍宝,她是他等了六年的如花美眷。

一日,三毛与荷西在公园散步,三毛说起她在给台湾《实业世界》写稿,而交稿期限将至,她还未完成,很是苦恼。荷西笑笑,像个哲人一样指着园丁说:“我觉得那些被关在方盒子里办公、对着数字的人,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如果让我选择,我一定要做那树上的人,不做那在银行上班的人。”三毛豁然开朗,她不要做那些为了钱财卖命,还心甘情愿将自己封锁在方盒子的人。回到宿舍后,她便给编辑写了一封信:“对不起,不干了。”她以后也要活得自由。

从那时起三毛开始接受,甚至崇拜荷西的哲学。三毛觉得她始终标榜着自己的所谓自由,而荷西那般旷达才是真正自由。寒冬里,他会呆在室外看搬家的蚂蚁,而不是将自己锁在室内做那醉生梦死是蝼蚁。他珍惜所有亲近自然的机会,每次航海,每场远行他都尽情将心灵放逐,因为和自然的相处,不必去计较得失,也没有那些胆战心惊。他就是那般自由的灵魂,拥有所有人都渴望的绝对自由。都不知不觉中,三毛也在学习着荷西,靠拢着荷西。一段能够温暖心房,更能够有所收获的感情,正是三毛此时最需要的。

真正让三毛震撼的事,发生在一个诗意黄昏。荷西邀请三毛到家里做客,当走进荷西卧室时,三毛发现整面墙上都贴满了自己被放大的黑白照,不同时期,千种姿态。三毛被惊住了,荷西说这些都是从三毛那个中国朋友家里偷来的:“你常常寄照片来,他们看过了就把它摆在纸盒里,我去他们家玩的时候,就把他们的照片偷来,拿到相馆去再做底板放大,然后再把原来的照片偷偷地放回盒子里。”

看着那些发黄的旧照,三毛意识到它们已被荷西珍藏多年。三毛被深深打动,又陷入了深深的悔意,如果自己当初能够正视那段感情,如果她早知荷西这般痴情,那这一切是否早是另一般光景,那她是否再不会一身破碎飘零。

“你是不是还想结婚?”三毛转身看向荷西。这次被惊住的是荷西。他以为他还要继续等,甚至一等到白头。他以为能够相望便是最大的恩赐,从不敢幻想相守。那些他以为都被推翻打乱,那百感交集的刹那,荷西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得拼命点头,只怕一个错过她便又改了口。

三毛再无法自控,从她想要以身相许的梁光明,到已是有妇之夫的骗子画家,再到婚前死在自己怀里的德国教师。三毛曾经几度离婚姻那么近,又几度被婚姻狠狠踢开。那些新愁旧恨一一浮现:“你那时为什么不要我?如果那时你坚持要我的话,我还是一个好好的人,今天回来,心已碎了。”“碎的心,可以用胶水把它粘起来。”三毛苦笑:“粘起来?用胶水?这些年来,我修补得还不够吗?总是旧伤还没痊愈,新的伤口又来了。我舔它,我吮吸它,可是不管我怎么修,伤痕都一道不少地摆在那儿。粘起来?粘过以后还是有缝的。”

荷西将三毛的手拉向自己的胸口:“这边还有一颗,是黄金做的。把你那颗拿过来,我们交换一下吧。”三毛感觉到了那颗跳动的心脏,它是那般狂野、灼热。三毛就这样被它融化也被它震撼,仿佛真的两相交换,此时她的心脏竟也开始了久违的跳动。其实荷西那颗心早已跟从了三毛六载时光,便也没了所谓交换。

三毛收下了荷西金子般的心,却仍不急于结婚。她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愿望,一个属于远方的愿望。三毛也记不清究竟是哪年,她偶然间翻了一本美国出版的《国家地理杂志》,那里有一篇专门介绍撒哈拉的文章。让三毛再无法遗忘:“我只看了一遍,我不能解释的,属于前世回忆似的乡愁,就莫名其妙,毫无保留地交给了那一片陌生的大地。”三毛暗自许诺,要成为第一个横穿撒哈拉沙漠的女探险家。

同三毛一样,荷西也有一个愿望,一个同样属于远方的愿望,只不过这个愿望里不单有他自己。荷西想要远航爱琴海,三毛要在一旁煮饭摄影陪伴。荷西的乡愁是海洋,“海神”自然会想重返故乡。

沙漠和海洋,一样空旷孤寂,却是不一样的迷人景致。永不会携手,永不会相容。三毛也想过跟从爱情,可她注定属于旷野流沙,大漠与她早已缘定三生,那是逃不掉的宿命,忘不了的归途。

荷西也面临着选择,要么失去海洋,要么失去三毛。他已经被没有三毛的日子折磨了六年,那种感觉苦不堪言。其实他在重逢那刻早下决心,除非死亡,这一世都要与她相爱相随。

荷西并未向三毛提起自己的决定,在一九七三年二月,荷西暗地里申请了一份去撒哈拉沙漠的工作,悄悄打包了行李,只身踏上了那片荒漠。

撒哈拉沙漠位于地中海以南的非洲北部,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沙漠,在一九七五年以前,撒哈拉沙漠的西部,仍是西班牙的殖民地。西属撒哈拉,那里大约有七万人,主要居民是阿拉伯人、北非的回教土人,还有少数西班牙人。荷西就在西属撒哈拉的首府阿尤恩城外的一家磷矿公司从事工程。为了迎接三毛,他还在阿尤恩租好了房子。

三毛本以为她那穿越大漠的梦想必定会是只身前往,必定会是风雨独行。直到她收到荷西已经抵达大漠的消息时,三毛才发现她再次低估了自己在荷西心中的分量,三毛心生不舍,他明白割舍海洋对荷西来讲就是抛却梦想,而没了梦想的荷西只能永远做着她的傀儡跟从。三毛写信劝荷西:“你实在不必为了我去沙漠里受苦,况且我就是去了,大半时间也会在各处旅行,无法常常见到,所以不要为了我,如此委屈。”

荷西的回应却是一封求婚信:“我想得很清楚,要留住你在我身边,只有跟你结婚,要不然我的心永远不能减去这份痛楚的感觉。我们夏天结婚好吗?”六年前的荷西也是这般求婚,她选择一笑置之。六年后的今天,她竟如此动摇。时光好似利刃,就这样将荷西刻在了她的生命里,不由分说、不容质疑。三毛将那封信看了整整十遍,然后又放进了长裤口袋。她去街上慢慢游走散步,理清了所有思绪,也在那一刻,她毅然做了决定。

再回宿舍时,同伴们早已入梦,她悄悄收拾好行囊,留下房租和钥匙,还有一纸字条:“我去结婚了。”直奔机场。

她向往大漠凛冽风沙,向往满眼荒芜旷达,但那一刻她最向往的却是与被荷西拥入怀抱。三毛知道,又一场宿命开始了,但她不知道的是,有了这段相爱相守,那些所谓曾经拥有早已无足轻重。那些悲伤前奏,那些无果相追,那些前尘过往。都正在被流沙掩盖,也都已被荷西清洗。

曾经的二十几年,原来都不曾过活。大漠面前,熟敢夸自己辽阔,荒野之上,谁敢称自己旷达,四起狂风,扬起的是尘土,遗忘的是归属,指引的才是自由。

且听那远方是谁悠悠唱起:“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但相思,莫相负,再见君时盼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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