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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剪不断的旅程(第1页)

你的路途,终究不是属于我的归途。

我的远行,万水千山都是与你同行。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当斯人已逝,那所有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存在,便都不再吸引,也都将沦为云烟过眼。此时,寄情山水,泼墨挥毫,则是另一份优雅,另一番旷达。不必纠缠过往,那些存在过的无非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永恒着。不必再话凄凉,那些洗不掉的哀伤定会被山河涤荡,被旷野埋藏。

请拾起你那流浪的渴望,请迈出你那豪迈的步伐,你若放弃远行,那前方的万水千山又能为谁大开笑颜,你若沉浸孤独,那红尘的匆匆过客又能听谁唱尽情怀。在你的流年里,注定有山水的相逢,在你的容颜上,更会刻下风尘仆仆。

为了减轻内心的苦楚,三毛开启了一段绵长的旅程。一九八零年春,三毛来到了东南亚。在泰国的一次经历让她尤为难忘:“那次在泰国海滩上被汽艇一拖,猛然像风筝似的给送上了青天,身后扎着降落伞,涨满的风,倒像是一面彩色的帆,这一飞飞到海上,心中的泪滴出血似的痛。死了之后,灵魂大概就有这种在飞的感觉吧?”也因为这次的体验,让三毛更加坚定了脚步,她要感受不一样的惊喜,体会不一样的风景。

之后她又辗转旅途来到香港,在九曲十八弯的小路上,三毛一边和着车里收音机播的《橄榄树》,一边跟着车颠簸,乐音悠扬,她的心情也一起飞扬。那本是缠绵哀伤的歌曲,却在这一种成了对向往的歌颂。

本以为,一路都会是轻松欢快,但一件巧合的出现,将所有残忍往事又一一搬到三毛眼前。在瑞士,三毛再次“重温”了那个旧梦,只不过这次的更加真实,也真切。三毛真的用泪眼与亲人告别,而亲人里没有荷西。三毛真的看见了那个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车站,也真的听见了由法国女友说出的那句中文:“再见了,要乖乖的”。她的人生总是那般离奇,巧合得离奇,也精彩的离奇,所以她也注定无法沉寂,注定颠沛流离。

一九八零年五月,三毛再次回到加纳利,她要去看望荷西。虽然不到一年时间,可荷西的坟墓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冲到你的墓前,惊见墓木已拱,十字架旧得有若朽木,你的名字,也淡得看不出是谁了。”三毛感觉像是没将荷西照顾周全般,有些自责,又有些心疼。她买来淡棕色的油漆,一遍一遍地涂描着那墓铭:“荷西·马利安·葛罗。安息。你的妻子记念你。”每涂完一遍,就会感觉空洞得无所适从,她只得再涂,直到双手发酸,直到泪流满面。

“荷西,我回来了,几个月前一袭黑衣离去,而今穿着彩衣回来,你看了欢喜吗?向你告别的时候,阳光正烈,寂寂的墓园里,只有蝉鸣的声音。我坐在地上,在你永眠的身边,双手环住我们的十字架。我的手指,一遍一又一遍轻轻划过你的名字--荷西,马利安,葛罗。我一次又一次的爱抚着你,就似每一次轻轻摸着你的头发一般的依恋和温柔。我在心里对你说--荷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三毛相信荷西听得见,荷西也一定会听得见。

白天去陪荷西,夜晚想念荷西,就这样,三毛在加纳利孀居一年,也整整陪了荷西一年,一年后她终于决定再次回归。那欠下荷西的情债她也算全然弥补,而欠下父母的恩情,她无法归还更不能辜负。她再次回到台湾,她这一生都习惯了将自己放逐,豁然发现,那有父母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乡愁。回归家庭,三毛也真正享受到了平静,也体会到了那久违的人间温情。

直到一九八一年末,在《联合报》的资助下,三毛开始了为期半年的中南美洲旅行。途径了墨西哥、洪都拉斯、哥斯达黎加、巴拿马、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秘鲁、玻利维亚、智利、阿根廷、乌拉圭、巴西等十几个国家。她将这一路上看遍的风土人情,观赏的名胜古迹,都写在了一篇篇游记里,这些游记最终也都被整理、收录在了《万水千山走遍》一集中。

一九八二年九月,结束旅途的三毛,再次站上了讲台。这次不同以往,她以一个大红大紫的作家身份载誉而来。“三毛第一次来华冈上课,可以用轰动这两个字来形容,因为来一睹其风采的学生,像是一颗颗软糖装在大肚小颈的瓶子里溢了出来,是的。教室太小了些,但这不是准备做演讲,而是上课。”三毛的工作是教授“小说研究”和“散文习作”。教学相长,在那段日子里,三毛自己也学到了许多:“差不多四小时课,总要看十五本书,不能说是消遣了,起码要去找,但也不一定用。也许那堂课已经准备了很多东西,可是当时和学生的默契不是那样,可能我白读了七天书就丢掉了。”三毛一丝不苟又认真负责,没有偶像的架子,也放下了名人的包袱。她收获了更多由衷的赞赏,与钦佩崇拜。

到了一九八七年,台湾当局宣布,准许居民回大陆探亲,全岛欢庆,三毛更是欣喜。她早就想看看生育她的那片土地,那才是“血浓于水”的亲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在故乡浙江舟山,三毛来到祖父坟前,悲戚跪拜,献上鲜花,点上九柱香,又大拜了三次。她还在坟前撮起一抔泥土,倒进老井里打上的清水中,喝上了一口。正如陈嗣庆所说:“我看着这个越来越中国化的女儿,很难想象她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消失过这么久。”三毛的恋土、恋亲都是她的真性情,也是她对“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最好的诠释。

在一九九零年,三毛再次回归大陆。这次她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路线:广州--西安--兰州--敦煌--乌鲁木齐--天山--喀什--成都--拉萨--重庆--武汉--上海--杭州。她要将祖国的大好风景都融入记忆,她要完成那已痴等多年的梦想。她要看看那东去大江淘尽的千古风流,她要看看那落天黄河写入胸怀的万里豪情,她要看看那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桂林山水,她要看那看那潋滟水光淡妆浓抹的西子湖畔。所以这次的旅程,她只买下来一张单程票,只因归期是连她自己也不确定的“很久很久”。

南越千年事,兴怀一旦来。从广州的出发也开始了恋乡怀古的旅程。途径古都西安,三毛仿佛一览了当年这里还为长安时的盛世繁华,也明了了,君不见外州客,一回来,一回老,是怎样的触景伤怀。走入兰州又是另一番美不胜收,踏花寻竹坞,醉日泛莲池,也早已让三毛沉醉不知归路。出了嘉峪关后,就是遍眼苍茫的大西北,那寸草不生的凄凉,那凛冽秋风的萧瑟,让三毛一见如故,那是熟悉的苍凉,那是仿佛重归沙漠的魂牵梦萦。三毛那渐归沉寂的心再次颤抖:“那接近零度的空气里,生命又开始了它的悸动,灵魂苏醒的滋味,接近喜极而泣,便又想尖叫起来。”

这一路不但有惊心动魄的美景,还有让她皈依沉静的救赎。在敦煌,三毛结识了一位叫“伟文”的年轻人,他是从事莫高窟研究工作的人员。三毛得到他的帮助,得以独自在洞穴里呆上几刻。“我打开了手电棒,昏黄的光圈下,出现了环绕七佛的飞天、舞乐、天龙八部、携待眷属。我看到了画中灯火辉煌、歌舞蹁跹、繁华升平、管弦丝竹、宝池荡漾--。壁画开始流转起来,视线里出现了另一组好比幻灯片打在墙上的交叠画面--一个穿着绿色学生制服的女孩正坐在床沿自杀,她左腕和睡袍上的鲜血叠到壁画上的人身上去--那个少女一直长大一直长大并没有死。她的一生电影一般在墙上流过,紧紧交缠在画中那个繁花似锦的世界中,最后它们流到我身上来,满布了我白色的外套。

我吓得熄了光。‘我没有病,’我对自己说,‘心理学的书上讲过:人,碰到极大冲击的时候,很自然的会把自己的一生,从头算起--。在这世界上,当我面对这巨大而神秘--属于我的生命的密码时。这种强烈反应是自然的。’

我仆伏在弥勒菩萨巨大的塑像前,对菩萨说:‘敦煌百姓在古老的传说和信仰里,认为,只有住在率天宫里的称--下生人间,天下才能太平。是不是?’

我仰塑菩萨的面容,用不着手电筒了,菩萨脸上大放光明灿烂、眼神无比慈爱,我感应到菩萨将左手移到我的头上来轻轻抚过。菩萨微笑,问:‘你哭什么?’我说:‘苦海无边。’菩萨又说:‘你悟了吗?’我不能回答,一时间热泪狂流出来。我在弥勒菩萨的脚上哀哀痛哭不肯起身。

又听见说:‘不肯走,就来吧。’我说:“好。’这时候,心里的尘埃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我跪在光光亮亮的洞里,再没有了激动的情绪。多久的时间过去了,我不知道。‘请菩萨安排,感动研究所,让我留下来做一个扫洞子的人。’我说。菩萨叹了口气:‘不在这里。你去人群里再过过,不要拒绝他们。放心放心,再有你回来的时候。’我又跌坐了一会儿。菩萨说:“来了就好。现在去吧。’”

再从洞穴里踱步出来,三毛宛若重生,洗尽铅华已从容,返璞归真去雕琢,只剩那隐约耳语空灵低诉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登上山坡,再看那寂寥山河,它们承载着上古的记忆,阅遍了朝代的更替,不曾被荒草覆盖,不曾被飞雪埋藏,不曾为人世斗转,不曾为流年更改,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归宿,也许这才叫巍峨旷达。三毛告诉身边的伟文:“要是有那么一天,我活着不能回来,灰也是要回来的。伟文,记住了,这也是我埋骨的地方。”三毛再次看向远方。

“世间何事最堪嗟,尽是三途造罪楂。

不学白云岩下客,一条寒衲是生涯。

秋到任他林落叶,春来从你树开花。

三界横眠无一事,明月清风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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