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远名义上是副科长,仇宇有事却从来不和他商量,或许在他的看来,副科长就是个摆设,事实也本就如此,不管哪个科室,只要有科长在,副科长和科员也没什么区别。
可能是仇宇有担任乡镇副书记的经历,他非常喜欢开会。最近宣传科的工作少了,他的官瘾又犯了,只要是局里布置了什么工作,或是开过什么会,他立刻就会把科里的其他三人叫到他的办公室来,煞有介事的开个小会,把领导说过的话复述一遍,然后再添油加醋一番。
陈青山对此非常抵触,他的年龄本就是很大了,在林业局的大会议坐上两三个小时后腰酸背痛,还得在仇宇的办公室里坐上半天,这对他简直就是一种煎熬。终于,陈青山爆发了,扯着嗓子就和仇宇吵了起来。
“局里开完了会,你还得开一个会,怎么的,你觉得你自己比局长高明?”陈青山虽然年纪大了,嗓门却仍然不小,嚎叫起来中气十足,颇有些狮吼功的味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开会是为了落实领导的指示,领导在会后不也说了嘛!要我们回来后,自己琢磨琢磨,散会不能散思想……。”仇宇辩解道。
陈青山说道:“什么散不散思想的,你别拿这些来当借口,你就是想过自己的官瘾,我和你说,以后你再整这些屁磕,我可不伺候了,林业局给我的那点补贴,都不够我塞牙缝的。”陈青山早就开始领取退休金了,他属于林业局的返聘人员。没有工资,只有补贴,要不是因为有稿费奖励,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仇宇气急,说道:“你爱干就干,不干就回家,又不是我请你回来的。”
陈青山也恼了,站起身推门而去,出了门还嘲笑道:“谁不知道你的那点底细,在乡镇乱搞男女关系,连累的整个班子都被撤了。”
仇宇只觉得头晕目眩,瘫倒在椅子上。
王美兰急忙把陈青山推走,又关上了门,对仇宇安慰道:“科长,老陈岁数大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战远并不奇怪,陈青山作为林业局的老人,知道的八卦肯定不少,这人是个爆脾气,只能他占便宜,一点亏都不吃,估计是想给仇宇个下马威,才故意把这个旧账翻出来的。
仇宇端起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他的右手不停的抚胸,似乎是想给自己顺顺气。“宣传科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我一会就去找陆局,陈青山这个人坚决不能留在咱们科里。”
战远看着仇宇满头的大汗,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说道:“仇叔,你是为了公事,也不是为自己争天地,还是算了吧,和他置气不值得。”
仇宇仍旧是不肯,坚持道:“你们都别劝我,我决定了,今天这个事情,必须和陆局说明白。”
战远和王美兰见他这个模样,也都默契的没在劝他,仇宇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了,又让战远给他蓄满了杯子。
仇宇喜欢喝普洱,而且是很浓的那种,他总是把茶杯里的茶水泡的浓浓的,然后一饮而下,那场面不像在喝茶,倒像是在拼酒。
战远忍不住说道:“仇叔,温茶淡茶保百岁,浓茶伤五内。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动不动就迷糊,不能再这样喝茶了,太伤身体了。”
仇宇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才不信那些扯犊子的玩意。”他不但喜喝浓茶,还特别喜欢吃肥肉,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导致他肝火旺盛,满身的肥膘。
见仇宇态度坚决,战远也没再说什么。仇宇坐了一会,感觉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出了门,想要上楼去找陆春华。
战远和王美兰聊了几句,正想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电梯口传来一阵叫喊,他迷惑的看了过去,只见几个人吃力的扶着仇宇的身体,大声的叫嚷道:“战远,你快点过来,你们科长昏过去了。”
仇宇被送到了医院,做完了全身检查后,战远得知,仇宇身上的毛病还真是不少,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还有冠心病。医生叮嘱道:“都这个岁数了,火气该小一点了,平时一定要注意清淡的饮食,酒和茶都不要喝了,烟也不要抽,要多锻炼,把体重降下去。”
仇宇早就醒过来了,却还是嘴硬的嘟囔道:“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吃,活着还有个屁的意思。”
医生生硬的说道:“你要是想多活两年,就得按我说的做。”
仇宇的老婆赶到医院后,战远和王美兰就告辞了。陈青山也许是觉得,仇宇的晕倒和他有一些关系,便和领导请了个病假,溜回家了。
宣传科的三个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战远和王美兰都有些不适应,只能希望这段时间的工作少一点,只靠他俩还真顶不住。
“大远,咱们科长要是缓不过来,你八成就要扶正了。”王美兰用开玩笑语气调侃说。
战远笑了笑,说道:“拉倒吧,王姨,科里就剩下咱们俩人了,工作一多,还不得忙的脚打后脑勺,没几天就都得累趴下,还什么科长不科长的。
宣传科的文字材料工作越来越繁多,不只是宣传方面的工作,还要帮一些科室处理汇报材料,党办更是直接把大部分工作都安排了过来。搞的他们要经常加班写作,要真是只有他们俩人干活,电脑键盘敲冒烟了都干不完。
仇宇就这样休了病假,陈青山在观望了一阵后,大概觉得风头过去了,舔着脸又回来上班了。宣传科的三个人中,王美兰和陈青山都是返聘人员,战远还有副科长的头衔,在领导的安排下,他以代理科长的身份开始履行工作。
林业局里除了江辉,战远是最年轻的科长,虽然这里面还有些水分。
刚代理科长没几天,宣传科就来了一个老熟人,借调国家林业局的封巨阳回来了。
看着封巨阳那张颓废的面容,战远忍不住问道:“你这一年多是咋的了,怎么憔悴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