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洲共八个部,唯独海鹰部最难驯服,最难打。正是因为他们的“长”,才会在屡屡进犯之时让各界地方措手不及。
因为他们打得毫无规律,相比进犯,更像挑衅,挨着外沿侵犯个遍,最为临近的地界受难后,军报还未送到京城,遍又有多地遭殃。
今年的雨水下得不好,先是水灾各地难民无数,后是海鹰部借着擅水战的策略连连数月冒犯。
三百里外的临界管辖地设有一长风营,原本是来接济赤燕军水上作战物资的。长风营的头儿年轻时在京城一手调教禁军,后来不知是何缘由,被派遣到边洲地界建了个长风营。
这个“派遣”和海鹰部的“长”都是三言两语说不尽的,那老头叫李茂升,他觉得自己被发配边疆了。整日带着营里的兵蛋子喝苦酒。
雨水连绵数日,刚放晴了一天,李茂升喝了二斤酒便把水战物资拉出来晒晒太阳。他也晒晒太阳。他睡着了,睡得死。物资却被海鹰部放了把火活焚了。
李茂升今年岁数七十多,平日里喝了点酒都迷糊得走不成个线,却回光返照似的追着海鹰部打了三十多里。腿摔折了。
赤燕军抵达作战地之日,邵元英本筹备着与长风营会师,结果会师没会上,仗还没开始打就先见了伤员。
阴云密布,营帐内的气氛凝重得不像阳间。
张辛在帐内来回踱步,“海鹰部那帮孙子都他妈属狗的,水战不好打,我们装备跟不上,别说船了,他妈的连个筏子都没有!”
李茂升拖着截断腿往地上一跪,看着座上的常晚风,“将军,给我派点正经兵,物资肯定有,我去偷也要偷回来!”
常晚风挑眉看过去,李茂升跟风化的石头似的,皮包着骨头跪在那,脊梁挺得溜直。
一条腿跪着,另半截断腿支楞出来。还要偷物资。身残志坚。
“将军……”帐外声音和马蹄声、雨声混杂在一起,混乱而嘈杂的往下浇,像被风肆意摆弄的乱麻。
营帐帘子猛地被掀开,营内火光在风的突袭下瞬间暗了一瞬。
贾士杰携着急报闯入营帐,双手呈上,“海鹰部水军悄然渡暗河北上。”
常晚风利落地接过战报,迅速扫过。海鹰部的船只甚是奇特,快如闪电,大小仅为原本作战船只的数分之一,行动起来极为迅速。
邵元英闻此消息,面色凝重,细细思量良久后说道:“若此消息属实,以海鹰部这般惊人速度,不出几日,他们必定会抵达安南。安南没有过多守备,而一旦被破,那便如同对着京城放出了一支夺命直箭,后果不堪设想。”
常晚风微微皱起眉头,询问道:“北上驻扎地如今人员伤亡情况如何?”
张辛连忙回道:“将军,北上虽曾打过海战,然在水战游击方面却缺乏经验。海鹰部沿河一路挑衅,北上驻扎地能守难攻。”
第一封战报在手里还没拿热乎,第二封战报随即送到。
战情紧急,张辛站在营帐口,还未等送信之人踏入就一把抢过。
张辛边拆开看边往前走递过去给常晚风,谁知信报被拆开后,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
“原本驻扎在此地的张效义不幸战死,下面的兵逃散大半。”张辛晃了晃手中战报,回着常晚风询问驻扎地伤员情况的实况,“如今我军的装备状况也着实堪忧,比李茂升这条断腿还要瘸,难以支撑长久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