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三万分不舍地把小孙女交回老妻手上,两人一时之间竟相顾无言。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终究为自己的铤而走险付出了代价。
女人叹一口气,率先打破了这无言的僵局,“放心吧,以后的日子再难熬,我也会和囡囡过下去的,你也别太担心我们了,进去了就好好改造……”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因为郑老三不会再有出来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的病情很严重,撑不了多久了。
郑老三抬手用袖口揩干脸上的泪,望着妻子认真地道:“好。”
他说完就转过了身,对着不远处的受害者慢慢跪了下去。
郑老三一句话没能说出口。
在故意要置人于死地的事实面前,痛哭流涕地强调后悔和歉疚不仅单薄,而且苍白无力。
重重给凌亮磕了三个头后,郑老三起身,迈步朝前走去,走向他已经被下了定论不可更改的命运。
女人在丈夫的背影消失不见后,轻声哄着仿佛忽然间若有所感哭闹起来的小孙女,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这一老一小以后要如何生活?谁也说不清楚。
“郑齐东是个可怜人呐。”在场看完全程的一位陪审员感慨地说道。
另一位陪审员脸上也流露出同情之色,但他还是尽职尽责提醒道:“铁律无情,法律尊严与权威不容践踏。你认为郑齐东可怜,可受害人岂不是更无辜?”
先开口那人低头思索,默然不语。
他知道同事是对的。
可一边是严厉无情的律法,一边是走投无路的绝境,为了摆脱困窘的状况,在一念之间误入歧途的人过去有很多,以后也不会少。
从来如此,周而复始。
有时候,法律是敌不过人们面临的现实的。
而他作为维护法律的一员,只能盼着这些人在行动前能多想想后果吧。
过了两天,判决书下来后,何思辰与郑老三转移了场地,被紧急押往a市监狱。
何思辰进入重刑犯监区服刑,郑老三却因为病情超过服刑标准,监狱方面决定不予收押。
他们联系了郑老三的家人,让其过来办理保外就医手续。
郑老三出去后一个月就病逝了。
他已经是晚期,又没有吃什么控制病情的药物,所以死的很痛苦。
讽刺的是,他死了的第七天,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头七”,他的儿子回来了。
把前妻的孕期包括在内,一去澳门就去了两年零九个月的郑志远衣锦还乡。
他开着奥迪昂贵的一款车,车里还坐着个浓妆艳抹说着中英夹杂语言的女人,车上喇叭被他按得震天响。
城中村的房子破旧又拥挤,里面的很多人都没见过这架势。
他们热热闹闹地围在车子边,好奇地打量着,时不时问一些让郑志远特别骄傲的问题。
奥迪?对。全款买下的,在专卖店里直接用现金砸过去。
什么感觉?这还用说?就俩字——痛快!
女人是谁?嗐,女朋友呗。
结婚的事啊,哦,那得往后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