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稳稳地被一只大掌接住。
而姜槐……
看清那张墨画似的脸,她倏地松开手:“你怎么在这?”发觉自已问了个蠢问题,又道,“今日这么早回来。”
叶珣人高腿长,抬手便将书册塞回原处,一双黑眸紧紧锁住她。
“煞神?”
他俯低身逼近她,嗓音低低沉沉含着笑意,却字字如凛风擦过她的耳廓。
“心狠手辣?”
又压低一些,高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住。她挪步往后退,身体抵上书架。
狭小的空间,迫人的身躯,退无可退。
在人家的地盘,说人家的坏话,还被人家当场捉住。
姜槐尴尬地眨眨眼:“这不是故意吓唬小狸奴吗?就跟吓唬孩童不听话会被妖怪抓走一样。叶将军怎么还当真了?”
叶珣嗤笑一声:“是吗?早知我在姜娘子心中这般不堪,前几日就不该应承你给那婢子留什么活路,到头来讨不着好,还落得个心狠手辣的评价。”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现在还来得及,人还在庄子里养伤,不如就……”
“将军说过的话怎可不作数?”姜槐连忙打断,“大丈夫该一言九鼎,宽大为怀才是!”
叶珣神色淡淡:“说得轻巧,若换作是你沐浴时被人闯入呢?”
换做是她?她可能会想剜了那人的眼睛。不过人就是这样,旁观之时自是可以不咸不淡,美其名曰冷静理智,说难听点就是慷他人之慨。
她却道:“将军正值盛年,家世相貌皆是上乘,尚未娶妻,也没个房中人,不怪令人遐想,引人自荐枕席。”
姜槐知道自已这话说得过分,跟那些流氓无赖没两样,但就是这么说出来了。
她果真是懂得气人的。
叶珣原本带着几分揶揄浅笑,闻言后立即变了神色。他咬牙,脸颊肌肉绷紧,面上翻涌起大片阴云。
为了护短,她竟不惜颠倒黑白!
什么“房中人”,什么“自荐枕席”,又是哪听来的荤话?
叶珣目光灼灼似有火星闪烁:“所以,是我的错?”
姜槐直视回去:“你不喜欢不收便是,何必断人活路。乐瑶对我总算尽心,我自然得向着她。”又小声嘀咕,“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
话是一句比一句混账。
“没什么损失?”叶珣气笑了,“姜娘子感念冯氏相助,亦不忘婢女照料,人人皆得你挂心,唯独叶某苛待于你?”
最后一句每个字都似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压制不住的控诉。
“不是。”姜槐心底发虚。
她不是不识好歹,怎会不知这几个月在国公府叶珣对她有多放任。吃穿用度都是好的,也不曾对她有任何要求限制。
“那怎没见你向着我?”叶珣猛地向前一步,沉声诘问。
此刻两人距离太近,叶珣身上的怒火几乎要燎到她的发梢。
他话说得极为冷硬,可细细听来,却似乎裹挟着一丝委屈意味。
姜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索性闭口沉默。
见她垂着眼睫,唇角倔强地抿起,清清淡淡、无动于衷的模样,叶珣胸腔鼓荡的怒火骤然熄灭,顿觉无力,轻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