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正在高热中的郭纳浑身一颤,忍耐着疼痛的双眼竭力睁开。
他仍自持语气,缓缓地问:“依先生看,老夫这是怎么了?”
李明夷摘下听诊器,又将手贴上他的腹部,轻轻地按动。
他手势不重,郭纳的神情却立即紧绷起来,额上顿时渗出一层汗水。
“您是否觉得很痛?”一边移动着手的位置,李明夷一边问道。
郭纳咬着牙嗯了一声。
“够了。”身后有人低斥了一句,“太守公已经疼痛难忍,你快收手吧!”
“你们先出去。”
回答他的,却是已经牙齿发抖的郭纳。他慢慢吐纳着气息,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沉厉地道:“医者行医,最忌旁人打扰,伯瞻……”
说到这里,他实在无以为继,口角紧拧,才能勉强克制一股股袭来的疼痛。
谢敬泽立即会意,伸手将其余同僚请了出去。
他自己则扶着王焘坐下,在李明夷检查的同时,让这位圣手也一同诊脉。
“脉象速如急雨,阳气却有下降之势。”王焘凝重了眼神,下了定论,“病已侵入脏腑。”
听到这话的谢望立即联想到此前李明夷所讲述的三种可能,目光倏然凝滞:“是感染。”
李明夷起身站直,垂眸注视着病人痛苦的面容,不得不宣告那个最糟糕的可能发生了——
“腹腔内有急性感染,很可能是慢性脓腔突然破裂,现在已经蔓延到全腹。”
这和王焘的中医诊断不谋而合。
谢望与他对视一眼,从那双眼睛中看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此前的几天安稳,果然只是一种假象。早就埋下的病因深深潜伏在这具操劳过度的身体中,在一瞬间爆发,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此前所有的治疗成果击溃。
谢望迅速反应过来:“你之前所说的腹部穿刺,现在还可行吗?”
李明夷摇摇头:“局限的脓腔才可以引流,现在这种情况……”
他的声音压抑地停住,眼神中的负面情绪却已经被理智取代。
“只有二次手术,剖腹探查。”
二次手术?!
无声的惊呼,几乎同时在众人的心中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