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属于最高长官的宅邸现已归于燕军将领李延旺,大概是因为史朝清还需休养,史家兄弟并未随其父征战河北,而是暂且在陈留呆了几日。
“小少主,中原人现在对我们突厥一族怀恨在心,他们的医者万万不可以用啊!”
“是啊,那钉骨之术如邪崇一般,想来其祸心深重,意图不轨。您可勿要听信他们的谗言。”
稍带口音的对话从原本属于郭纳的书房中传来。
门内,少年正把双腿架在身前桌案上,懒懒向后仰着。
身旁两个胡服的医者围在一边,满脸的苦口婆心。
“阿使德里、执失思为。”
史朝义先一步迈入门中,以一个淡淡的眼神示意两人闭嘴。
被点到命的两个胡医,见自家少主人回来,立时不敢再开腔,退至一边,只小心翼翼用眼神打量他背后那人——
一个年轻、冷峻的中原男子。
此人跟着少主进门后,便直接走到小少主的身边,不仅没打招呼,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欠奉。
瞧他那目无旁人的样子。
两人迅速交换过一个眼神,确定此人绝非善与之辈。
“可以拆除了。”检查过史朝清的右手,李明夷抬眸道,“我需要器械。”
史朝义颔首:“先生的东西已经全部备齐了,有劳先生。”
李明夷微微拧眉。
出城之前他的手术器械还全部留在官医署中,对方不问而取,与其说是备,倒不如说是抢。
这位突厥部落的少主人,虽然伪以温和有礼的态度,但内里依旧是只小狼崽子。
“阿使德里、执失思为,你们二人协助李先生。”
虽然不大情愿,但口令如军令,两个燕军的军医不得不从。
说是协助,但这两个连器械都不认识的胡医,显然没什么忙可以帮。李明夷也不愿意把林慎他们牵扯进来,索性一个人操作。
少年的右手上,两个克氏针交叉穿过,露出尖锐的头尾,乍一看很是骇人。
简单消毒之后,李明夷用克氏钳夹住其中一根针尾,缓缓将其抽出。
不算细的针身穿过骨骼,又在皮肉里留了这么久,拔除的疼痛在所难免。
伸手接受治疗的少年眉眼深压,异色的瞳孔中掠过一抹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