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夷摇摇头。
这时,有个中年义军走过来,面容稍显严肃:“那你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在蔡希德手下?”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一身燕军医的服饰上。
“黄老大——”刘镇驿皱着眉看向来人,小声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不愿意说就算了。”
何必非要戳人痛处呢?
被称为黄老大的男子严肃地瞥他一眼:“兄弟们能到今天,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什么人、什么鬼没见过?你既然喊我一声老大,我就必须得替所有兄弟问个清楚。”
周满是义士,但不代表他救出的人就一定是友军。燕军中也不乏贪生怕死的叛徒,若是让这种人混进队伍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倒戈。
失去朋友是很可怜,但这里的每个人,谁没有一段惨痛的过往?
他把手压在背后的长刀上,视线上下扫着眼前这个冷沉、淡静的陌生男子。
“我来自陈留。”
李明夷收回远望的目光,站起身来,面朝对方带着谨慎的脸,将这一路的事情简略说了出来。
剩下的二三十义军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听到他被掳来的遭遇,一开始,他们的表情还颇同情,可听他说治好了史思明的儿子,目光便不由变得冷淡。
不知是谁低声骂了句软骨头。
跟着有人啐道:“我看周兄弟还不如杀了那小狗贼呢。”
“怎么说话呢!”刘镇驿往后瞪了一眼,拉拉李明夷的袖子,“大家都是直性子,有口无心的,别往心里去。”
后面的人不再吭声,但看向李明夷的眼睛里依旧带了点鄙夷。
这种眼神,李明夷很熟悉。
周满也曾这样看他。
他们是那么憎恨侵入自己家乡的敌人。
从靠近史朝清的那一刻起,周满就一直在等待能下手的机会。可突变发生时,他却丢了匕首,趁着一瞬的混乱把自己推了出去。
他身手很好,反应也快。
如果他想,本是有复仇的机会,让那高高在上、蔑视众生的大将军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可到最后,他还是做回了那个大唐缁衣不良人,选择保护身边的人。
大河在滔滔声中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