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之盯他一眼,在上座坐下。侍婢们立刻上前,为他倒茶,斟酒,殷勤伺侯。
夙兰祺倒是站了会儿,摇头晃脑地听那歌伎的弦声,又抚抚掌,说了声妙,这才坐下,又指着那歌伎说:“齐王,这女子不错,哪里寻来的?”
“哦,赵太宰送的。”君墨言笑笑,低声说。
“赵太宰这老头儿,别的功夫没有,搜罗美人的功夫倒挺厉害,不行,小王也找他要几个去。”夙兰祺一脸感叹,顺手揽住了身边美婢的纤腰,抬眼看她,笑眯眯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素兰。”侍婢脸大红,又不敢挣扎,只乖巧地偎在他的身边。
他们正调笑,君澜之却把酒杯一放,低声道:“都退下。”
歌伎的弦乐一停,众人赶紧匆匆退出大殿。
“皇上这么大火气?”君墨言扫他一眼,抿了口酒,懒洋洋地问。
君澜之一拧眉,不悦地质问:“皇兄还要在府中躲多久?半月来,天漠又攻下一城!”
“哦,皇上再派兵吧,定能击退恶贼宵小。”君墨言还是漠不关心的神情。
君澜之脸色难看,若君墨言未归,这仗还能打,可君墨言一回来,他的铁骑军立刻就回到他的麾下,不得他令绝不出兵。他连下四道旨,边境十万人就是不动,那些人只当是聋了瞎了,根本不看圣旨,传旨的人态度稍强硬,便会被丢出大营来。
天漠国骑兵实在勇猛,带兵者是天漠九王爷,战术诡谲,为人狠辣,他说进攻,若人敢害怕后退,立刻射杀。云家军折损过半,也未能阻止九王爷。尤其是那九王爷更是放出狠话来,一定要和君墨言再分高低,其余后青国之将,在他眼中皆是废物粪土!
“皇兄赶紧给你的旧部下令,让铁骑速速迎战。”君澜之忍不住站起来,低声喝斥。
君墨言抬眼看来,一脸平静地说:“皇上是忘了吧,臣受伤那年,兵符早已由皇上收回,臣现在哪有铁骑?”
君澜之勃然大怒,手一挥,指着君墨言大喝道:“君墨言你何必装疯卖傻,朕已说过,当初之事与朕无关,你若真要这皇位,朕给你就是,天漠打的是祖宗留下的基业,杀的是我们后青国的老百姓!”
“哦……”君墨言不喜不怒,只淡淡回了一字。
君澜之怒意更盛,还要发怒,被夙兰祺给拦了下来。
“一家人何必动怒,说了今天是来喝酒,有话好好说。”
君澜之盯着君墨言,脸色铁青。君墨言不需兵符,就能让铁骑只听令于他,而王之兵符是可以号令边境所有将士的,一旦落进君墨言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君墨言以此方法,逼他交出兵符,当能不让他愤怒?
更可恨的是,堂堂后青,文武百官之中,却找不到一个可以退敌的人物。赵太宰这几年结私,排斥异已,很多耿直之臣不是愤而离去,就是被加害了。
君澜之这三年多辛苦经营,好容易培养出了自己的股肱之臣,眼看可以握住局势,天漠国经过三年多的休养生息,突然起兵,分明是看出后青国内乱,才趁此良机大肆进犯。
内忧外患,让他头痛欲裂,夜夜难眠。
“兰祺,你先出去,朕有话要和皇兄谈。”君澜之挥挥手,让夙兰祺出去。
夙兰祺起身,向二人抱抱拳,快步出了大殿。
风雨砸在大殿顶上,殿中一阵静寂,兄弟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皆只沉默。
“难道你我之怨,比不得后青百姓之难?”君澜之深吸一口气,盯着君墨言冷冷地问。
君墨言终于放下了酒杯,迎着他的视线,沉声问:“在皇上心里,臣有如此能耐?”
君澜之缓步往前,低声道:“皇兄17岁就退天漠千军万马,朕甘拜下风,只盼皇兄不要把百姓之命,凌驾于你我的恩怨之上。”
这话诚恳,听不出虚情假意。
二人对望片刻,君墨言才低笑起来,“若臣腿是好的,臣明日就能带领大军挥师北方,击退敌贼,为皇上分忧。”
君澜之脸色铁青,紧盯着他的脸。
君墨言把手中酒杯一丢,白瓷在花梨木的桌上磕成了几片,碎声磕得人心里揪得慌。
“皇上不交还原属于臣的兵符,是怕臣造反。不过,皇上的江山,皇上自己坐着吧,只要把那年的事给我一个交待就好。”
“你装疯卖傻到哪一天,你的腿真的不能动了吗?”君澜之往前走了一步,指向了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