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看得是呼吸急促,双颊沱红,用胳膊轻轻地撞苏语,只差没拖着她起来,直接跟着莫问离跑了。
苏语恨铁不成钢,抬眼瞪了她一眼,又看着莫问离说:“至尊大人,麻子你就别长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今日说帮我查念恩之事,你真是想我的骨头,还是想要别的?”
听着她这一本正经的称呼,莫问离唇角扬了扬,轻轻掸了掸袖子,笑问:“你觉得呢?”
“我的骨头无用,练不出忘蝶。忘蝶是沙漠中的一种毒物,隐于忘蝶石下,经年累月蜕皮吐毒,浸染入髓而成,又遇上锁骨泉水,至寒至彻,说白了,一种是大燥之物,一种却是大寒之物,这两种极至撞在一起,中了这毒,万死不得超生,不是用我的骨头炼得出来的。”
苏语慢幽幽地说着,像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她的胆小怕死,不会在除了君墨言之外的人面前流露半分半毫,她也不需要除了君墨言外的任何人来同情怜悯她——更何况,谁知道这些人是会同情她,还是会拍手称快呢?
莫问离坐了下来,轻轻转动了一下指上的扳指,还是笑吟吟地看着她,只是那瞳中的光渐渐地有些痛怜的味道了。
“你这样看着我,但绝不是因为喜欢,”苏语一手托在腮上,纤细的食指一抬,在空中划了个圈儿,清脆地笑起来,“让我猜猜,你突然跑出来找我,围着我转,可又不是因为喜欢我,曾经还告诉我说,我父亲死的时候,你恰巧路过,观看了那一幕血腥热闹。那么,我猜你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他是否曾查过你?他搜走过你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抓过你心中重要的人?”
莫问离怔住,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能想这么多!眼底渐渐有了几分柔软,若说关系,那就是他当年把这丫头丢给了苏朝思那古怪老头……
对望片刻,他突然把头凑过来,速度极快,一下就到了离苏语一指远的距离处,吓得苏语猛地往后一仰,碰到了高椅的背。
“诶……”她惊呼。
“其实,我与苏朝思是结拜兄弟。”莫问离神秘兮兮地说。
“啊?”苏语的眼珠子都快震惊得跌出来了,她立刻伸手扒开莫问离这妖孽的脑袋,冷冷地说:“这不可能!我父亲为人正直……”
“是为人固执,像头牛一般不识时务!满朝上下,除了那云老头,谁爱理他?”莫问离打断她的话,也不管她高不高兴,慢悠悠地继续说:“但是我是胸怀大度的人,不和苏老头儿一般计较,你还记得五年前,沧州的那个案子吗?”
苏语拧拧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沧州九名巨富,在三个月之间被山匪捋去,后被撕票。苏朝思查出和沧州知府有关,是那知府和山匪相勾结。那狡猾的知府用计诱苏朝思进了陷阱,差点丢了老命,是被一个江湖人救出来的……
“除了我这样有正义感,善良、且胸怀广阔,不畏强权的武林至尊,谁能一夜之间灭了山匪?”莫问离眼底含笑,毫不客气地往自己头顶上堆光环。
苏语抿抿唇,又翻了翻眼皮子,还真是他……当初父亲就是那样夸赞那江湖客的,说的话一字不差!还记在了他的案录之中。
“总之,我不会害你,跟我走吧。”莫问离站起来,一拉她的手腕,大步往前。
“放肆!快放开王妃!”跟着苏语的四名侍卫立刻上前,雪利刀锋出鞘,紧指莫问离的胸口。
“不长眼的东西。”
莫问离脸上还是笑意堆积,可手却挥出,那雪袖翻飞时,明明如清风拂动了衣袍而已,却让四人的手腕剧烈一麻,刀齐齐落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莫问离一拉苏语,从楼上直接跃下,飞快地甩开了几人。
念安急得大叫,冲下楼时,早已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苏语被莫问离拉着,穿过大街,又冲过几道小巷子,停下来时,已是喘得说不出声话来。
恼火地甩开他的手掌,气冲冲地问:“莫问离,你是脑壳进了水?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么?干吗带我来这里?”
“你不是想知道念恩的事吗?”他扭头看她,浅浅笑着,一指前方。
苏语冷笑,小声说:“她在府中出事,府中的人尚且不知,你从何而知?你能耐会比他还大?”
“你错了。”莫问离扫她一眼,淡淡地一笑,“我的能耐或者没他大,但是我只办这件事,只专心这件事。可他的心在他的天下,他每天有太多的国事政事,有太多的仗要打,有太多的人要斗,念恩是怎么回事,在他心里,不过是你们女人互相争宠的把戏罢了,而且念恩对他来说,生与死只和蝼蚁一般,他不会仔细过问的。”
苏语被他一席话堵着了嗓子,戳中了心。
其实苏语也这样想,那日问他念恩的事,他只镇定地说了句不是他的,便没了下文。苏语再问,他又说,会让聂双城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