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接着转过身,飞快道:“我去煮水。”
炉膛内跳跃着橘红色的火焰,壶中清水煮沸后冒起袅袅热气,泛起细密的浮沫。
轻烟缭绕,模糊了视线,明如晦在对面坐下,面容变得朦胧不清。
从茶匙舀出茶叶时,他突然轻声开口:“郁危。”
郁危的手腕微乎其微地抖了一下,随即又稳住。他看不清楚明如晦脸上的情绪,只有低缓的声音,顺着水流,淌进耳中:“最近怎么总是在卖乖。”
郁危一顿,继续若无其事地将茶叶抖进了滚烫的水中。茶叶在水中沉浮,缓缓舒展,释放出深藏的深邃香气。
咕噜咕噜的沸声中,他说:“因为你是我师尊。”
没过多久茶就煮好了。郁危手持紫砂壶,手腕轻转,将茶汤倒入面前小巧的茶盏中,捧到明如晦面前。他的眼睛是很深的黑色,一动不动看人的时候,总显得专注:“那你不喜欢吗?”
茶汤色泽清澈透亮,像一盏琥珀。明如晦看了很久,接了过来,嗯了一声,淡淡说:“没人会不喜欢。”
郁危微怔,看见他低头,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然后又缓缓松开,尽力维持住脸上的神色,尽量自然地问:“怎么样?”
“很不错,我不挑。”明如晦随口说,“现在能好好回去睡觉了吗?”
郁危哦了一声,站起身。
窗外的雨好像停了,夜色渐渐褪去。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时断时续,光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形成一道道扭曲摇曳的影子。他一声不响地走到门口,回过头,眸光在对方脸上一扫而过,突然开口:“明如晦。”
对方依旧坐在桌边,撑着头犯困,闻言半掀起眼皮看过来。
光影在他脸上斑驳明灭,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长发垂落身侧,只是被世俗染指,被凡尘的七情六欲、世人的无尽欲求深深染黑,与高高在上的身份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忘记说了。”郁危垂下眼,低声说,“晚安。”
-
从澹雪小筑出来,郁危回了一趟竹舍。
困困符今晚睡得很香,半梦半醒中听见开关门的声音。小纸片子扑簌着动了动,扒住了对方的衣服:“歪、歪。”
灯烛被吹灭了,它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放到了身边。
“歪歪去哪、哪里?”
郁危看了看天色,说:“去见明如晦。”
困困符闻言在梦里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又被睡意拖拽回梦乡,嘀咕道:“那歪、歪早点回、来。”
光线暗淡,郁危看着蜷缩的小纸片,还有放在它旁边的小布偶,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