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兴里的傍晚格外热闹,下了班的都市流浪者从各个城区纷纷回到这可以安身的地方。
狭窄的巷子里,只要能支下一个摊子的地方,都是由一辆平板车改造的三轮车或手推车,或是一条防水布一铺,就得成摊子占据。
花花绿绿,从闪着灯光的小发饰到各种新衣旧衣都有,最多的还是小吃,江城的小吃名扬天下。
辛苦了一天的打工者三五成群来碗热气腾腾的粉面,或烤上几串烧烤,年纪大的就着小酒,年轻的则是喜欢扛出一箱啤酒。
每一条巷子都散发着诱人食物的味道和各种吆喝声吵闹声。
这些拉着路人买东西的小摊点和吃着夜宵的人群将巷子堵得更加拥挤。
人群中,韩钢铁提着一个不锈钢饭盒,缓慢穿过小巷。
饭盒上印着一个醒目的铁路标志,只是有些残落。
他侧身让过走来几个女生,她们步履轻盈,一路欢声笑语从韩钢铁身边擦身而过。
韩钢铁的鼻中闻到一股女性特有的淡淡的香味,也许是化妆品的味道,他猛然回头,看着她们的背影,神情悲哀。
他的眼中闪现着一个少女的身影——
那是闵聪,拖着红色行李箱的闵聪,她看到巷子口的韩钢,顾不上手中的箱子,飞奔过来。
闵聪扑在韩钢的怀中,一股韩钢身上难忘的淡淡的香味。
不,不!这不是“萌萌”,不是!
韩钢回身,低下了头,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泪。此刻地他泪如雨下,他并不住在这里,这是一条离他下班交岗后最近的一条路。
越过一条穿过华兴里的铁路专用线,就是他隔几天就要去的地方——
康乐疗养院。
这是一个铁路移交到地方管理的原职工疗养院。
这里有韩钢最爱,最恨的一个人——
朝钢的父亲——退休后得了老年痴呆症的韩建设。
康乐疗养院一楼,一个简洁的单人间。
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老人才能住单间,而韩建设正是这样一个老人,他在铁路工作达到三十年,退休前就是享受高工待遇的的高级工程师。
此时的他呆坐床边的轮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走廊中,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韩建设转动轮椅,回过头来,他的眼中充满期待,但是,脚步声却越来越远去。
韩建设的眼中透出一种失望,他猛地用手转动轮椅,轮椅一下冲到了窗前,他的前膝重重撞在墙上了。
韩建设将头一下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而这时,门却被推开了。
韩建设听到门响,缓缓转动轮椅上,看着出现的儿子,露出不易察觉的一股发自内心地笑意。
儿子,我的儿子,你还是这样准时,只要你休班,你就会准时无误地来看望父亲。
这就是什么也阻挡不住血脉亲情。
韩钢却对父亲却面无表情,他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饭盒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