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重远静静地站在场中,望向主考席,待其收拾残局。萧剑及低声对辽国使臣说道:“公子登席,非醉即饱;壮士临阵,不死带伤,双方早已约定,刀剑无眼,各安天命。对方也是为了自保,并非故意为之,况且已经手下留情。”辽国使臣缓缓点了点头,手一挥,两位从人上场将柳生敦一扶了下来,止血治伤。
田重远下场,心中颇感美中不足。这东瀛人陡出奇招,自己始料未及,没能模仿到底,说到底是怪那去嗔大师,也不注重下盘练习。
场外欢声雷动,这下四强之中宋朝独占三席,已将辽国的火焰大大扑灭。辽国只剩下一个萧剑及,便是武艺再高,也未必能翻过己方这三座大山,夺得状元的可能性甚微。群雄回去之后,自是要浮一大白,略事庆贺。
虎捷营将士将田重远与历代指挥使比较,只把他当作神一般的存在。群雄更是互相打听田重远的师承来历,对这横空出世的少年绝顶高手,推崇得无以复加。
汴梁城内溢金赌坊,一名师爷问殷泽道:“四强对阵结果已经出来,由田重远对阵萧剑及。看目前的赔率,二人在伯仲之间,当然萧剑及为伯,田重远为仲。不少人纷纷对萧剑及孤注一掷,说道若是他赢了,发财不在话下;若是田重远赢了,作为自己人,感情上也多少有些补偿。不知您看好哪个?”
殷泽道:“主人说,田重远此次出手,与昔日大不相同,进境甚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主人也看不透了。”
田重远离开了校场,回到府中,略作收拾,换上一身便装,而后在房中摆下几样小菜,一壶酒,慢慢地自斟自饮,稍作放松。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萧剑及不爱多说话,沉默、冷静之后,蕴藏的却是绝大的能量,所谓高山不语,自是一种巍峨。在通往状元的路上,横亘着一座大山,而要翻过这座大山,殊为不易,需要实力,需要努力,还需要一些运气。
不知不觉间,半壶酒下肚,就在这时,田重远听到门外一名卫士禀报道:“侯爷,府外有一小丐,说是有一封书信,要亲自交给侯爷。”
田重远心道:“不知是哪位朋友有此闲情逸致,跟我玩这种把戏。”道:“让他进来吧。哦,且慢,你让他在院中凉亭等我。”卫士领命而去。
田重远来到凉亭,见那小丐站在凉亭外,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蓬头垢面,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麻布短衫,黑色的裤脚上到处是泥土,足上踏着一双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旧麻鞋。田重远心道:“还好我反应的快,没让他进房里来。”
那小丐见了田重远,连忙跪倒,道:“小的给老爷磕头。”田重远道:“起来,起来,小兄弟还讲得这么多礼数。”走到凉亭中坐下,温言道:“你说有我一封书信,在哪里呀?”脑中猛然想到:“莫非是家书?”
小丐双手将书信递到田重远手中,又看了一眼自己留在信封上的几处泥垢,尴尬地笑了笑,向后退了几步。
田重远看在眼里,心道这小兄弟眼下虽说混得不咋地,修养倒是不错。看那信封,上面只写着“田重远亲启”四个字,没有落款,也认不得是谁的笔迹。田重远把书信放到桌上,问道:“这信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小丐抬起头来,讪讪地笑道:“是一位大胡子叔叔让我转交给您的,他还说。。。他还说叫您给我十两银子作赏钱。”说着看了田重远两眼,又道:“小的心想给人传个信儿,哪能要那么多钱?能够来到侯爷府上走上一遭,已经是小的的造化了。老爷若能赏点吃的给小人充饥,小的就感激不尽了。”
田重远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小丐道:“还有我娘,她病了,身体不太好,可我们没钱买药。”
田重远瞬间想起了分别已久的母亲,心中微微一酸,指着桌上的一盘点心和一盘桔子,道:“饿了就拿去吃吧,不要客气。”
小丐没有动,看着田重远,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不知是怀疑、感激还是害怕。田重远拿起呈点心的盘子,递到他的手中,笑道:“吃吧。”
小丐接过盘子,双膝跪倒,不住称谢,而后脸上带着一种哀求的神色,嗫嗫嚅嚅地道:“老爷开恩,小人能不能拿回去让我娘尝尝?”
田重远道:“当然可以,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你爱怎么处置都随你。”伸手道怀中一摸,摸到了银票,心道:“给他银票有些不方便,别人说不定会以为他的钱是偷来的。”便喊来一位卫士,吩咐道:“你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给这位小兄弟,然后送他回家。”卫士转身去了。
小丐做梦也想不到今日会遇上这等好事,流着泪,千恩万谢。田重远安慰他几句,心道这小兄弟如此孝顺,不消多嘱咐,回去后也会好好照顾母亲。待卫士取了钱,送他出府。
田重远打开书信,见上面写道:“戌时,独自来城南小汤山。赵明月在我们手中,请勿自误。”田重远呆了呆,拍案而起,将书信夹到一本书中合上,出府而去。
田重远纵马来到城西,将马匹拴在路边的一株大树上。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正在生火造饭。田重远趁着暮色,跃上一处屋檐,几个起落后,来到八王府外。
田重远在高处静静观察,见王府后院已乱成一团,丫鬟妈子进进出出。前院中顺天知府和几名禁军将领站在庭院中,听八王爷训话,不停点头称是。田重远知道不久后定是大肆搜捕,全城戒严,当下悄悄返身离开,走到大路之上,解开系在树上的马缰,纵身上马,举鞭一挥,纵马南驰。
将到城门口,远远望见城门已闭,田重远只好下马。一名将校上前道:“奉上司指令,今晚全城戒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城。”
喜欢吴钩曲请大家收藏:(www。xiakezw。com)吴钩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