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了声,好,就一起走上了斜坡,来到一处凸起的土梁子上坐了下来。
今夜无风,无风的冬夜就没有了那种刺骨的寒冷。圆月升起来了,大地一片清辉。不远处传来两河交汇激荡的水声,天空上偶尔有夜猫子无声地飞过。也不知道那地母后土什么时候出来,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四个人十只眼四下里寻么着。起风了,嵯峨丈人抬起头看看已近中天的月亮,说:
“子时该到了啊,怎么还没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仓颉猛然一下站了起来,手指前方:
“你们快看!”
三人顺着仓颉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东西在动。
“还是四只眼好使啊!”象罔赞道。
“都别说话!”嵯峨丈人低沉着声音说道。
四个人盯着那东西看,月色朦胧中,只见那东西是在旋转变化着的,而且越变越大,能看清一点的时候,就看到变化的是狐蟒鸡鸭花花草草之类。变着变着,忽然就变作一只大鸟,飞上了天空,盘旋一圈落下来继续变化。再大一点,变化的是虎豹猪羊之类,再大一点变化的是马牛驴象之类。这时候就能看出来,所变的东西都是土黄色的,好像都是用泥土做出来的。这时又变成了一棵参天的大树,树有藤有蔓有花果。四个人也看不出那树有多高大,因为树把他们荫在了下面。
四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弄出点声响来。
突然,大地一阵晃动,伴着一声低沉的:
“厚德嘉土,万物滋生!”
刹那间参天大树不见了,四个人就看到了高大丰硕的地母后土。那鬼母后土三四人高,看上去犹如黄土堆成,站在那里慢慢地摇动着。她面目凝重,双手微扬,腰粗臀肥,两个丰硕的胸脯在胸前晃荡,右手里果真拿着捆绳子。她的身上不停地长着绿色的东西,长满了,她身子抖索一下就都落在了地上。
“那是风吹来的草种,在她身上长的。”嵯峨丈人说。
老仓颉见到这真是传说中的地母后土,向前紧走了两步,匍匐在地,高声喊道:
“小子为文,为明天道。今文字被二八神掠去,乞赐地绳,待觅得文字,小子再来奉还!”
仓颉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那地母后土却似是罔闻。仓颉又向前匍匐着,涕泪肆流,高声再喊:
“小子万死,将谢神恩!”
地母后土还是没有搭理。就在这时候诺么拎着矛从后面跑了过来问道:
“就是那手上的绳子吗?”
问完也不待四人回答,双手持矛就向那地母后土冲了过去。待离了地母后土近了,他把矛向地上一支,借着矛的弹力,身子就射向了地母手中的绳子。
“诺么!”邦央焦急地喊着。
那地母见有人来,猛然腾空,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滚滚而动的土球,一下把跃上来的诺么裹了进去。
“诺么!”邦央喊着就要往前冲,被鸷死死拉住。
裹进了诺么,刹那间巨大的土球又幻回成一个更巨大的地母后土,一个巨大的地母后土,四人仰之弥高,俱被骇得向后退去。就连一直呼喊着诺么的邦央,也被吓得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
“这怎么办?这怎么办?”邦央已经哭出了声来。
巨大的摇晃着的地母后土,突然仰头向天闷哼一声,用低沉的声音吼了一句:
“我带不走一个无心之人!”
“这怎么办?这怎么办?”邦央已经哭出了声来。
喊完以后,地母后土又俯首向着大地又吼了一句:
“我带不走一个无心之人!”
鸷听了对邦央说:
“你别太担心,逽么的心肯定又不在了。她说她带不走一个无心的人,说不定会把诺么放了。”
邦央听后扯起嗓子向地母喊道:
“求求你,把他放了!”
邦央连喊了三遍,看地母后土仿若没有听见,就蹲下了身子两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那地母后土也不再言语,只是在那里不停地摇晃。嵯峨丈人抬头看了看已经偏西了的月亮说:
“子时应该过了,这地母后土还是不走,等等看吧,但愿能把这孩子给放了。”
众人焦急地等着,那地母后土就在那里晃啊晃啊,晃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天快亮了,那地母后土把双臂高高举起,昂首向天又吼了一句:
“我带不走一个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