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个蛮荒来的孩子啊。天要黑了,你也走不了啦,进屋吧。”
鸷跟着仓颉钻进了木屋,木屋不大,进屋坐下暖和多了。垂首站着的老者跟进了屋,向屋中间的火塘里添些柴禾,坐上陶罐烧起了水。鸷问仓颉:
“这位老人家不能说话吗?”
“是的,他叫苍北海,是个哑巴。”仓颉回答道。
“哦,请问你为什么哭啊?”鸷小心地问道。
“唉……”仓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为的文被一个神偷走了,那可是我一生的心血啊!”
说完又哭了起来。
“为的文?什么是文啊?”鸷问。
“我也给你说不明白,你见过祖堂里那一排排的绳疙瘩吗?”仓颉问。
“看到过,一个叫沮涌的老人,天天翻看着绳疙瘩,在羊皮上画画。不过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鸷说道。
“大大小小的疙瘩,粗细长短的绳索,记载的是族里发生过的重要的事迹和岁月的更迭。日子久了,总会记乱记错甚至会忘掉记的是什么。那个沮涌是想把绳疙瘩上的事画下来,我看着还是乱,他自己画的画自己知道,传下去,后人还会弄不懂是什么意思。我就想到了为文,用我为的这个文,代替挂在墙上的那些绳疙瘩,使记数记事变得更容易。说了为文,你还是不懂,干脆就叫造字吧。我辛苦一辈子造的字被偷走了啊……”仓颉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在这里造字,字能记事。我听闻夜晚闭户,神鬼莫入,怎么会被神偷走的啊?”鸷问。
“昨天,来了个人模人样的神,来到就和我聊天,我长年累月地呆在这山上,也闷啊,就和他聊了起来。那神会夸人,夸得我的心里舒舒服服的。我让他看我造的字,那个神人边看着边夸着,还帮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分析,边分析边夸赞。总之,我们聊的很投机。到了晚上,我就请他住在了我的屋里。谁想到,一清早起来,那个神和我的字,都没有了。”仓颉说罢,又呜咽了起来。
“你的那些字是文在什么上面的?”鸷问。
“我是刻在明贝上的。”仓颉说“明贝?”鸷问。
“我在北海之滨捡来的一种贝壳。明贝稀少,为此我奔波了五年。”仓颉回答说。
“非得要刻在那明贝上?”鸷问。
“明贝凸起的外壳艳丽坚硬,凹进的内壁松软可刺。我用骨针就能刻上去,而且不怕日子长了摩擦掉。”仓颉回答道。
“你现可以找别的东西把那些字再刻上啊。”鸷说。
“上千个字啊,我才刚想好造之法。心里还乱着,我、我我……”仓颉难过地又哭了起来说道。
“哦。”鸷应了一声。
仓北海端起火塘上烧开的水,分了三小罐。三人喝点水,吃点东西,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喝点水吃点干粮,仓颉到屋门前坐下,又要哭。鸷忙说:
“你先别哭。丢了东西去找啊,哭有什么用。”
“上哪里去找?如果是人偷的,根据他的衣着和口音,能循迹去查找。这神,神出鬼没的,上哪去找啊?”仓颉带着哭腔说。
两人正说着,从山下上来了一个神,眨眼之间就到了他们的面前。仓颉见到那神,爬起身来紧紧地抓那神衣裳前襟,大声责问道:
“我的字呢?我的字呢?你把我的字弄哪去了?”
“老人家凛然的责问犹如天神的拷打,让我问心有愧。”长的人模人样的神说道。
鸷打量着这个神,果真和人没什么两样,就是比人长的更得体更体面。
“你还我的字,你还我的字啊!”仓颉一边撕扯着那人的衣裳一边喊着。
“老人家有力的手臂撕扯着我的衣裳,就象撕扯着我的魂灵,让我愧疚难当。”那神说道。
“你给藏哪去了?你给藏哪去了?!”仓颉厉声呵道。
“老人家请放下你有力的大手,容我向你慢慢道来。”那神说。
“我不能放开你,我放开你跑走了,我到哪里去找我的字啊。”仓颉说道。
“想跑掉,我就不会来了,在你炯炯的凤目之下,我怎么会跑呢。”那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