愭拉拉秧子把地母的绳子一丝一缕地扯出了天箩,正是正午时分,鸷收了天箩,钻天的绿巨龙轰然倒塌,在地上堆成一座绿色的小山。
地母后土害怕日神的金针,悄无声息地回她的地府去了。
六个人来到了邦央的身边,邦央正望着堆成小山的拉拉秧子出神。仓颉急切地问道:
“绳子就在这秧子堆里?”
“是啊,我正愁怎么把它们扒拉出来?”邦央说。
老仓颉眯缝着四只眼在拉拉秧子堆上寻摸着,突然他大叫一声:“我看到了!”就往拉拉秧子堆里跑,诺么一伸手把他拽了回来:
“这是拉拉秧子,进去你就动不了啦。”诺么说完看着邦央问道:“现在怎么办?太阳落山前,要把它们清理出来吧?”
邦央看着拉拉秧子堆,没答理他。诺么讪然一笑,转身挥起手里的骨耒清理起拉拉秧子来。诺么不生气,邦央没来的时候,诺么的心里是空落落的,现在邦央在身边,他就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骨耒并不太锋利,好在诺么的力气大,他斫断一部分拉拉秧子,挑到一边,邦央、仓颉和鸷他们再用矛和棍子扒拉开拉拉秧子去捡绳索。
“捡过一个秧堆压上一块土疙瘩。”邦央说。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捡完了绳索,满身大汗的诺么坐在地上歇会。邦央带来了一个大麻袋,递给鸷,让他把捡出来的绳索装起来。仓颉双手捧着肉干来到诺么跟前,对诺么说:
“中午还没吃饭呢,来来来,快吃点。”
“吃什么吃!我们马上离开这里。”邦央说。
云阳先生从河水里点起六条蛟龙,六个人跨上蛟龙,邦央骑上夫诸,一路向西奔天井岸而去。
邦央是想在天黑前赶到天井岸,天黑了诺么的心就不在了,诺么要睡觉。
到了天井岸,天就擦黑了。天井岸寨落里的人见有人乘龙而至,俱皆惊异,又知道是有熊大城来的,赶忙腾出了两间窑洞让他们住下。吃点喝点,诺么就躺下了。云阳先生引六蛟龙去不远处的清峪河里蛰伏起来。邦央向寨落里的人讨来了松明子,带着大家就着火光搓绳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邦央请来了寨落里的几个女人,帮忙一起搓绳子编网。诺么好长时间没搓绳子了,搓了一会两只手掌就火辣辣的,他一下子想起邦央昆吾山盘藤索救自己,血糊流拉的两只手。想到这儿,忽然有一股暖暖的在诺么的心里漾了开来,他抬头去看在旁边编网子的邦央。邦央正好抬头来看他,四目一对,邦央的俊脸一红,把头低了下去。诺么没有低头,诺么看着编网子的邦央心里嘿嘿嘿地笑着。
赶在天黑之前终于编好了一张大网,鸷把网收在麻袋里,把剩下的绳绳索索揣在自己的怀里。象罔也把嵯峨丈人接来了,象罔说还是把嵯峨丈人请来吧,他见多识广,或许会有帮助。象罔把嵯峨丈人介绍给未谋面的云阳先生和玄嚣认识了一下,众人吃饱喝足就向天脐走去。
“你留在寨子里睡觉!”一脸凛然的邦央挡在了诺么的前面。
“我,我,我……我留在寨子里睡觉。”诺么一脸无奈地说。
诺么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他们一行七人和驮着老仓颉的夫诸下了天脐,才转身回到窑洞里躺了下来。
七人下到了天脐底,来到中心处那个圆形闪着幽幽的光亮的天脐之眼。老仓颉跪在了天脐之眼上面,用衣袖掸拂着上面落着的灰尘。鸷打开麻袋,拿出了地网。嵯峨老人走过来抓起地网扯了扯,觉得冰凉铮硬,问道:
“这就是用那地母后土手中的绳索编的?”
“是的,但是能不能网住这二八神,就不一定了。”鸷回答说。
鸷说完,大家都默不作声,跪在天脐之眼上的仓颉直起身子说道:
“能网住,一定能网住!”
“那二八神是什么样的?”玄嚣问。
“只听到的声,没见到形。”鸷回答说。
“这不见其形,如何捉得到他?”云阳先生说。
“听寨子老人的话,就用这地网网吧。”鸷说。
“都别说话啦,天已黑下来了,赶紧把地网布好。”邦央说着就去捋那地网。
“对对对!抓紧抓紧!”仓颉连忙站起身来说。
众人捋开了地网,罩在了天脐之眼上,鸷和邦央拽着收网绳子的一头,云阳先生和玄嚣拽着另一头。八双眼静静地盯着天脐之眼。
无风,天上十来只夜鸮无声地在天脐上盘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远处寨子里的狗子们在狂吠着,好像是受到了惊吓。月亮从东方的薄雾里钻了出来,使天脐西边的壁上闪出一道新月似的亮光。“咳,咳。”屏气慑息的老仓颉突然咳嗽了两声。就在这个时候,从天脐之眼上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哎哟”声,地网就被向上顶了起来,鸷喊了一声“收!”四个人急忙拉起绳子,把地网的口收了起来。
收紧了网口,鸷系紧了绳子,就着微微的月光,隔着网子大家围上去一看,这回能看见了,网子里是十六个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小人。秃脑袋尖下巴,尖长的耳朵周围长着一圈火红的刚毛,这火红的刚毛沿脖子向下一直覆盖到两边的肩上。几乎和身子一样长的胳膊上,长着一张大手,手指比胳膊还长,腰上围着玉石坠的皮裙子。裙子下面是一双大脚巴子。他们似乎很怕触碰到地网的绳索,十六个小神人在网子里不停地翻滚着,吱吱咋咋地叫着。
老仓颉拱手向网子里滚成一团的二八神大声说道:
“诸位大神,为网拘系,实属不敬,小子先给你们赔罪。然小子为文造字历经千辛万苦,现被你们缴至在这地脐里,只望你们能还了我的字,我们就放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