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中,要说最了解陈伽罗的,就数右相柳毅了。他深知陈伽罗视财如命的德性。
陈琦竟然敢将主意打在陈伽罗的小金库上,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妄为。看着陈伽罗那略显僵硬的笑容,和那微微颤抖的手臂,柳毅哪里还能不知道,陈伽罗此刻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柳毅轻咳一声,冲着陈琦使了个眼色:“三殿下可能有所不知。”
“太祖术皇帝曾留有遗训,陈氏皇族在位一日,便一日不得加赋。”
“目前,皇室每年的标准花销都接近白银八百余万两,而赋入仅有白银五百余万两,缺额近三百万两银银。”
“之前,内帑的亏空,都由国库临时拆借,等到皇室财物充盈后,再退还给国库。”
“直到今年年初,殿下开始向内帑进献,数额高达白银数百万两。内帑才终于不用再从国库拆借了,也终于有余财可以支配了。”
“倘若此时,殿下变法改制,将陛下许诺的赏赐全都归于内帑支出,恐怕……内帑无力承担。”
陈琦微笑着摇头道:“柳相此言差矣。太祖术皇帝确实留有遗训,承诺对百姓永不加赋。”
“可是,现在的中元帝国,还是太祖术皇帝在位时的中元帝国吗?”
“不说别的,堂堂一个东洲第一大国,万里江山,亿兆黎民,一年下来只有区区五百万两白银的皇赋,这玩意儿合理吗?”
“刘宋帝国初期,河西之地还在西凉帝国手中,北境十三州还是北胡人的地盘;长时间的内战,导致人口折损近七成,登记在册的百姓不足八百万。”
“即便是那样的一种情况,刘宋帝国每年的皇赋,都有近七百万两白银。而那一时期,刘宋皇室收缴皇赋的比例比现在的中元帝国还要低。”
“我就想问,那些理应上缴内帑的皇赋都去哪了?”
“如果应收的皇赋都收缴上来了,内帑还至于缺钱吗?皇室还需要向国库借钱吗?”
柳毅沉默了,这个问题,他解答不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皇室的皇赋被克扣了,而且所有人也知道是地方官伙同世家望族和地方豪绅克扣了皇赋。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犯法的人多了以后,法不责众的buff就会被激发。朝廷总不能为了皇室的钱,派遣大军去各地收缴吧……不能将地方官员都杀了吧……
投鼠忌器之下,皇室和朝廷就只能咬着牙,自己认了。
陈琦当然知道他们的困难,也知道地方克扣和截留皇赋的种种罪行。
陈琦更加知道,这一切恶果,都是陈伽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退让导致的。
陈琦轻叹一声:“而且,陈氏皇族是没有加赋于民,日子过的苦巴巴的,甚至比不上一些州府郡县的土财主活的滋润。”
“可是,地方官员呢?他们有没有加赋于民呢?”
陈琦从袖筒中掏出一卷纸,铺在了面前的桌案上:“我这里收集到了三道二十八州府的税赋详情,结果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江南道,九州府,四十六郡,八十三县,未增收皇赋的官府,只有怀源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