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奶奶从进了严家的门,表情就一直没什么变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脚,谁说话都像跟她无关似得,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妻子,老爷子的表情一直很激动,几次跟严奶奶打招呼,却一直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现在,严奶奶突然之间开口说话了,而且还是对严宸启说的,虽然不算是打理众人了,却让大家都很惊讶,最吃惊的是,她居然让严宸启给他的媳妇夹菜,众人都很好奇,他的媳妇到底在哪!
严宸启也是一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奶奶,“奶奶,你吃饭吧,哈,我,我还没有女朋友,哪来的媳妇。”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垂下头,眼睛在老爷子的身上扫了一下,有些郁郁的说道:“我家那么穷,我又要照顾你,那个姑娘会喜欢我!”严宸启这话说得倒是不假,他的家境确实不好,这么多年,老爷子豪富,却一直没有和他们来往,因为老爷子一直以为严奶奶已经嫁人生子了,不愿去打扰她的生活,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愧疚事,而不愿去面对,都是有情可原的。
老爷子拿着筷子的手颤了一下,想要夹菜却夹不起来,他干脆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嘴动了动,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严奶奶指着安雅如说道:“你唬我记性不好!这不就是你媳妇!你瞧瞧,你忘了?你还带她到我们家里住过呢,睡得就是你那屋!那天啊,是你这辈子第一次没围着我转,看她时的眼睛,都直拉!”她说得绘声绘色,还手舞足蹈。
安雅如有些窘迫,不敢说话。
严宸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看了看安雅如,又看了看严宸启,手里的筷子紧紧的握住,棱角分明的唇紧抿着。
安雅如想到那日,确实她去了严宸启家,是在他家睡着了,但是她半夜之前就回去了,这事严奶奶也知道的吧!她太糊涂了,安雅如觉得和她实在说不清楚。
老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可以容忍子孙胡闹,但是这是关系人信誉的事,他不容忍有误,“雅如,这是怎么回事啊!”他颇具威严的说道,因着严家是大户,这种事情最不能出岔子。老爷子不由想起他祖上发生的事情。严家祖上富贵,家里丫鬟仆人一大堆,其中呢有个伺候老夫人的丫鬟模样出众,两个少爷为了争她打了起来,第二日,那个丫鬟就被沉塘了。
现在是新社会,这样的事情就算发生了,也不会用古时的残忍手法。
严宸启有些哀怨的说道:“奶奶,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我们安总,况且,安总就在我们家吃过一次便饭,什么时候在那睡过!”他抓着严奶奶的手,眉头一皱晃了晃。
严奶奶却并不搭话,不过老爷子看严宸启这个样子,眉头舒展,和蔼慈祥的露出了笑容,他是心疼这个小孙子的,毕竟,这些都是他欠严宸启的,没给他好的生活,让他沦落在外,如今,更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的面都没见到。由心而发的愧疚,让他不禁对严宸启格外的喜爱,“小启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定是我们误会了。”
严宸启笑了笑,没有说话,看向自己的奶奶,“奶奶,拜托你以后不要稀里糊涂的了,你这样很容易害死人的。”
作为这次事件的主角,安雅如一直没有发表观点,也没有解释,只是埋头吃饭,不管不问,由着他们自行解决。
严宸煜眼神阴历,看着安雅如,一口一口的吃着菜,狠狠的咀嚼,仿佛安雅如就是他口中的菜一样,要将她撕碎嚼烂。
蜜蜜本来是看热闹的,可是看来看去,她就有些闲不住了,“哎呀,呵呵,真是好笑,雅如姐姐,想不到你平日里为人正直,竟然也会有花边新闻啊,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小启究竟有什么不可告诉别人的秘密,反正也是,小启长得俊俏,又有才华,整个人又细心又温暖,作为我们女人,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
安雅如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爷爷已经说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现在没完没了的,是干什么?嫌我们家不够乱?嫌事太小了?是不是只有这些误会加深了,你才会看热闹的觉得很好?”一连声的质问,让蜜蜜无从还口。
蜜蜜讪笑,“姐姐真是的,我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么凶干嘛!”她嘟着嘴,去看严宸煜,严宸煜倒是没什么表情,仿佛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一样,他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应该是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严奶奶似乎还不愿太平,又说道:“这些菜合不合雅如的胃口啊?要是不和,我就亲自下厨,上次去家里她就吃得挺好的,雅如不容易,我儿子也是的,总是在外面干活,也不回家,跟他爹一个样,都是不顾家的人。”
严宸启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会,安雅如又成了奶奶的儿媳妇了,乱七八糟的!
刚刚还生气的严宸煜听了这话,一下子呛住了,喝了好多水,才算平静下来。他的俊脸微红,大概是因为刚刚咳得太厉害了。
“奶奶,您别说话了,您忘了,您教过我的,吃饭说话对身体不好,你得做到!”严宸启给严奶奶夹了一些菜,说道。
严奶奶看着菜色精致,色香味俱全,她尝了一口,连连点头。“这里的东西就是跟家里的不一样,又好看,又好吃!”得到严奶奶真诚的表扬,阿丽很是高兴,脸上露出了有些得意的微笑。
严奶奶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了手帕,将那些个菜一样一样的往手帕上夹。
“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太脏了!”严宸启阻止道。
“别动!”严奶奶推开严宸启,“臭小子,你吃饱了,那你爷爷那,他还没吃到呢!这些个,他都爱吃,咱们不能吃独食,得给他留着些,好不容易吃到这好吃的,你爷爷在外拼搏,好几天没回家了,很累的,咱们把这些给他留着,等他回来了,咱们大家一起吃。”严奶奶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将手帕里的菜放进了衣服兜里,还小心翼翼的,然后就不再动筷的,只是心心念念的看着自己的衣服。
严宸启眼睛微红,看了一眼老爷子。
老爷子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他眼中含泪,看着严奶奶,极为深情,他们可以算上是患难夫妻,结果却遭遇背叛,可想而知,但凡有心的女人,都是受不了这种打击的,可是严奶奶不但毫无怨言,还对老爷子依旧细心体贴,三句话不离老爷子,半夜的时候,总会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就怕老爷子吃不到。
“妹妹,还记得哥哥不?”老爷子突然说道。这个称呼可能是两人之间的爱称,严奶奶愣了一下,目光锁定老爷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地垂下头,“你爷爷他小心眼,我可不能看别的男人,他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我很美,有很多男人垂涎我的美色,我不能让你爷爷担心。”她一边摇头,一边紧紧的抓着严宸启的手。
严宸启自小跟奶奶一起长大,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当然会心疼。他将奶奶紧紧的拦在怀里,看着老爷子说道:“这是奶奶经常做的事情,因为这个,她已经很久没走出过家门了。她每天都会提及你,你爱吃的,你不爱吃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夜里,她会突然就起床做饭,说你工作太累,晚上需要吃夜宵,白天,她会缝补你穿过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她说如果缝得不好,会被别人看出来,她怕你让人笑话。”
其实严奶奶还做过很多让人心疼的事情,严宸启已经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她就是这样的,空有美貌,却没有智慧,爱上了一个男人就是一辈子,死心塌地,遭遇了背叛,她也不懂反抗,就那样自欺欺人的活着。
老爷子将头埋在了胳膊里,肩膀微微的颤抖,大家都放下筷子,都不敢说话,老爷子这是悲伤至极了,才没忍住,在子孙面前露了真态,他觉得,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严奶奶了,可是,看到她,她根本对自己没有一丝恨意,似乎还活在他们相处最恩爱的时期,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就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严家,严老爷子不得已牺牲了小家,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以至于,他想把这件事情埋在最深处,不敢提及,也不想再提出来。
严奶奶趴在严宸启的肩膀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眼神柔软的说道:“回家吧,我们回家吧。”她要赶快回去,把这些菜热一下,给她爱的哥哥吃。
严宸启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我带奶奶先走了,不然爷爷该难过得伤到身子了,那我们就真的是罪过了。”说完,他扶着严奶奶起来,两个人慢慢出了门,没有人相送,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安雅如对严宸煜说道:“我去送送,你,把爷爷扶回房间,好好的安慰一下他,他才刚好,身子还弱,要好好休息的,你好好陪陪。”说完,她拿了外套就追了出去,严宸启已经和严奶奶一同上了车,看到安雅如在门口,他笑着挥挥手,示意安雅如不要出来,然后启动车子,离开了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