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回家了。
——可究竟哪里才是她的家?
陈沫仰头看着天空,没来由地觉得自己的上半生过得就像一个笑话。
她万万没想到老天爷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和自己开这样一个玩笑。
她一直在卯着劲儿地将明秀当作自己的假想敌,事事都要和她比,没承想对方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
她恍然觉得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雨水泥泞的夜晚。
她装病跑了出来,脸和身上都是花的,那要将她当成童养媳的老头是个瘸子,万万没想到一直乖巧的陈沫胆子大竟然敢装病骗他,一时没察觉让她逃走了。
过了这么多年,陈沫鼻端仿佛依旧充斥着那点点的雨腥味和小巷子里的霉菌味。
她不知跑了多久,最后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孤儿院里。
院长对她说:“从今后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些事太过黑暗,陈沫从未对谁提起过,就连傅景书也不知道。
陈沫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终于任由悲伤占据自己的心头,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
她想起方兰早上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哭完了,再好好站起来,你从不缺失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陈沫一直在门口跪坐到了晚上七点,手机上一条信息也没有,和傅景书的聊天框上还截至在早上的请假后傅景书回给她的“好好休息”。
站起身来的时候陈沫狠狠打了个趔趄,腿已经麻到毫无知觉了。
窗外是一片的灯火璀璨,万家灯火当中,却没有一盏是为了她陈沫而留。
自记事以来,陈沫就一直在等。
以前是等养母告诉她,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让她有书读。
喜欢傅景书之后,同样在等着和她的每一次见面。
就连结婚后,陈沫也不止一次地在这里等着傅景书回来。
她厌倦了这样的等待,很厌倦。
当晚收拾好了东西后,陈沫给傅景书发了条请长假的信息后就把手机关机坐上了飞往H市的飞机。
傅景书忙了一天,再看手机的时候才忽然惊觉昨天是她和陈沫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
她有些疲惫地皱了皱眉——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傅景书刚打开和陈沫的聊天页面,随即便发现了昨夜陈沫发来的一条未读的信息。
“我有事请几天长假。”
言简意赅,仿佛只是例行公事来通知傅景书的。
傅景书和陈沫在一起了这么久,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陈沫生气了。
她给傅景书发信息从来不会这样简短而冰冷,让人一眼就能察觉到她不怎么愉悦的心情,更不用说明明才刚请完一天的假,转头又请个长假这件事了。
原本傅景书心中还尚有些愧疚,但莫名地也不想理陈沫了——陈沫本来就知道近来她很忙,一时忘记了也是正常,但的确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玩这种怄气出走的把戏。
以前的陈沫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傅景书想着就淡淡地放下了手机,有心想要晾上陈沫几天,好好治治她越来越离经叛道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