蛩鸣蛙叫,湖水潺潺。枕着柳志远那宽厚肩膀,映着那轮令人迷醉的月色,陈冰此时的心情平静至极。这过去的近一个月时光,是她到这大楚朝以后最为凶险也是最为险恶的一段日子,不过好在有了柳志远的帮助下,总算是熬了过去。
忽的,原本鸣叫着的秋蛩和湖蛙齐齐停住了鸣叫。除湖水卷过岸边所发出的「哗哗」之声,周遭所有声响似都消失了一般,变得极为寂静,甚至那村中的犬吠之声也没了踪影。
此时,陈冰闻到了似是从甚么腐尸上发出的丝丝极淡的腥臭之气,她心中觉得奇怪,心想自己同知行坐在这里已经许久了,怎的会有这股难闻的气息。也就过了几息的工夫,陈冰身旁忽的划过几声凄厉的鸦鸣之声,两只黑鸦从树丛之间飞起,在空中猝然闪过。
忽的一股大力将陈冰推向左边。却原来是柳志远发力推开了陈冰,并对她大喊道:「二娘小心!」
就在陈冰倒向左侧的同时,两枚铁蒺藜钉入了她方才后背所倚靠的树干之上。一股更为浓烈的腥臭之气从这两枚暗器上传来。
此时,有两名黑衣人跃至他二人身前,左首那人双手持刀,右首那人单手握剑,他二人对望一眼,更不问话,齐齐动手攻向了柳志远,试图对其一击必杀。
柳志远武艺卓绝,他推开陈冰时便已察觉到了他二人,而清舒剑也早已拿捏在手中,那二人一左一右攻来时,柳志远长剑也已拔出,周旋于他二人之间。
那持刀之人双手持刀连连刺突,招招抢攻柳志远的要害;而那握剑之人更为狠辣,每一招都指向柳志远咽腹这两处周身上下最为柔软的部位。而他二人配合精妙,一招出手如若不成,绝不等到招式用老,中途便会变换招数,招招下的都是死手。
这甫一接手,柳志远便知来人是自己学武至今仅见之敌,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来看,曾经所遇之人武艺比这二人要高的也只有自己的授业恩师,无瑕阿姊,柳无忌,燕山四狗等寥寥数人了。他并不识得来人是谁,但从招式来看,绝对是冲着自己的性命而来。对此,他亦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左挡右闪,堪堪躲过了猛刺自己天池穴那一刀,戳向自己小腹一剑也已刺到,而方才刺自己天池穴的那柄刀也跟着递出,刺向自己的咽喉。
柳志远心中大骇,无论自己如何进招,自己咽腹二处必有一处会中招,他心中无奈,只得左足点地,向后跃开数丈。可自己甫一落地,那一刀一剑也已跟着刺到,他深知自己不能再退,若是再退,那二人的招式仍会如方才那般进出,那便成了有死无生的死局了。柳志远一咬牙,使了个极为凶险的招式,他左手成抓,直拿那持刀之人的膻中穴,而右手手中的清舒剑反向直刺那握剑之人的面门,那二人心头一惊,没想柳志远竟会使出这等两败俱伤的招式来。二人硬撤回了手中的刀剑,各向后跃开了半步。
哪知柳志远的招式只不过是虚招,那二人跃开半步后,他亦是收回了招式,手中清舒剑捏了个剑诀后在身前划了两个圈,将一柄宝剑舞得密不透风,泼水不进。二人未想他竟会使这等纯防御的招式,他二人都是武学高手,也不容多想,二人猱身而上,催动内力,绕着柳志远,不断进招。三人转灯儿般游斗厮杀。
柳志远心中焦躁,如现在这般全力防御,内力迟早会要耗尽的,待自己没了内力,他二人刺来的刀剑自己便无法抵挡。可自己又不能撤了这些防御招式去进攻,那样便又回到方才那死循环一般的老路了。如今只得不停的催动内力舞着剑花,将自己深深埋在这剑网之中,以赌他二人内力比自己先行耗尽。
藉着中秋的月色,陈冰将柳志远恶斗的情形尽数看在了眼里,心中亦是万分焦急,她完全看懂了柳志远目前的处境,心中急道:「那二人的武功极高,若是知行的内力
比他二人先行耗尽那该如何是好?可如今这局面,又有甚么好的办法呢?若我是知行的话,该有何种对策?」
念及至此,陈冰渐渐地将自己代入成了柳志远。她仔细凝视着那二人攻来的招式。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陈冰忽的心念一动,心道:「那双手持刀之人招招都是在抢攻,自身却完全的不设防,若知行会兰花点穴手,以那人如此托大的行径,要点倒他绝非难事。可惜,知行并不会兰花点穴手。若是,若是我喊那人身上的穴位,让知行剑尖去点呢?以知行那身功夫,以剑代手去点穴道,简直易如反掌啊!」想到此处,陈冰冲着柳志远大喊道:「知行!以剑尖点那持刀之人的神封穴!」
柳志远知陈冰的点穴功夫极为精妙,他不及细想,剑尖朝上划了个圈,挥退握剑之人,听着陈冰的话,反手直刺持刀之人身前的神封穴。那持刀之人闻陈冰话语,心中已做了准备,柳志远这一剑便没能刺中他。
陈冰见了心中直道可惜,又喊了其他几处出了大破绽的穴位,可由于自己出言在先,都被那持刀之人轻松躲过。陈冰懊恼至极,心想自己先报了穴位,那人有了防范,那便如何刺的中呢。忽的,她心念一动,忙对柳志远大喊道:「给得意楼的红尾白水鱼,刺那握剑之人的巨阙穴!」
柳志远与她早已心念相通,陈冰这话一说出口,他便知其何意。他心中提气,虚指那握剑之人的巨阙穴,那人果然已提前做了防备,柳志远心中冷笑,他运足了内力,反手直刺持刀之人的巨阙穴。持刀之人心中大骇,周身要穴皆无防备,若被刺中,自己非死即伤。
那持刀之人也是武艺高强之辈,双手硬生生扯回自己的长刀,竖于自己的身前,双足蹬地,向后跃出了丈许,他这一下变招极快,若是面对的寻常高手,他甚至还能重新刺出长刀,反杀一招。
可惜柳志远并非甚么寻常高手,那持刀之人变招变得快,柳志远进招进的更快。就在他向后跃起还未落地之际,柳志远的清舒剑已然刺到。持刀之人心下骇然,此时改用任何招式都已来不及,他只得弃刀,改用一双肉掌去夺柳志远手中的清舒剑,妄图以此反败为胜。他武功虽高,可若是单打独斗,便是敌不过柳志远了。
柳志远心头冷笑,哪里容得他抢夺自己的宝剑,他右手微一用劲,内力直透剑身直抵剑尖,而剑身微颤,「嗡」声大作,持刀之人慑于其势,便不敢以一双肉掌去捏其剑身,只得暗运内力,身子蜷缩,只听「噗」一声轻响,清舒剑刺入了那人的胸口,虽只是浅浅刺入,亦未中其要穴,可那人的内息已被阻断,对柳志远而言,便已无了任何威胁。
陈冰高兴至极,拍手叫好,心想只剩一人,对知行而言那边要好对付的多了。陈冰高兴之余,仍是出口喊道:「知行,将他的日月穴,关门穴和建里穴都罩在自己的剑锋之下,择一穴而刺入,让他难以防备!」
柳志远依言,一抖剑身,剑尖微颤,直刺那握剑之人。
握剑之人的武功原本就逊色于柳志远,方才能胜过柳志远也全是因为他与持刀之人配合默契,二人武功相加,那自然要远胜于柳志远了。如今持刀之人受了伤,少了个人不说,自己心气也大受影响,那更加不是柳志远的对手了。他虽堪堪躲过了柳志远对自己那三处穴位的攻击。可柳志远后续招式绵绵不绝的攻了过来,握剑之人左拙右支,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了还手之力。
那持刀之人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前的伤口,慢慢站起身子。他心中不忿,心想自己这边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却被那小娘子的喊话扰乱了心神,最终导致功亏一篑。所念至此,他狠狠地瞪视着陈冰。忽的他心生恶意,心道:「哼!反败为胜在此一举!」他从怀中摸出了两枚铁蒺藜,右手使劲,将铁蒺藜射向了陈冰。
柳志远
虽与握剑之人在缠斗,可眼中的余光却一直是盯着受了伤的持刀之人,见他伸手入怀,心中已觉不妙,待他将铁蒺藜射向陈冰时,柳志远心中惊叫糟糕。想要将手中的清舒剑掷出打掉铁蒺藜,可无奈自己并不擅长于暗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志远急运内力,脚步闪出,将将赶在铁蒺藜射中陈冰之前挡在了她的身前,而那两枚铁蒺藜却都射中了柳志远的右臂。
陈冰大声惊呼,忙搀扶住柳志远,急问道:「知行!他射中了你哪里,快快告诉我!」
那持刀之人看了眼握剑之人,大声喊道:「你还愣着做甚么?他中了我的铁蒺藜,你还不速速出手解决了他!也好回去交差啊!」
那握剑之人方才反应过来,右手捏了个剑诀,刺向了柳志远。忽的柳无忌从边上飞出,他一掌向握剑之人拍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向他袭来,那人心中惊骇,也不及回头去看,急运内力,左掌顺势拍出,与那袭来的掌力相交,顿觉自己胸口气血翻涌,手中的长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而自己更是向后退了三步,双腿一软,好在他内力了得,才勉强撑住自己,才没能瘫坐在地。
持刀之人眼见这人武功极高,自己二人再去动手怕是讨不了好,一个翻身,跃至握剑之人身旁,大喊道:「他中了铁蒺藜,我等任务也算完成,扯呼扯呼!」
握剑之人寻思他说的也对,拾自己的长剑,与持刀之人转头便跑。
柳无忌哪容得他二人脱身,提气便要去追,陈冰却大声喊住了他:「无忌莫追!知行他,知行他中毒了!」
柳无忌心下大惊,也不去理会那二人了,忙跃至柳志远身旁,却见他眉头紧蹙,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更令他震惊的是,柳志远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丝丝诡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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