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说着不再废话,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便立刻冲上来抢人。
甘琼英一生从未如此愤怒无助过,她看着“自己”抓着一截树枝,同这些恶仆拼命,听着身后的幼弟猫崽子一样嘤嘤哭泣。
她恨不得自己化身为野兽,甚至一条狗也好,死也要将这些妄图抓走她弟弟的恶仆撕烂!
但是她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比起她护着的奶团子,一样孱弱得像是风中摇曳的小草。
她被迎面撞翻,手中紧攥的树枝扎了一下其中一个人,便不慎在被推翻的时候,插入了自己的腰腹。
奶团子被抓住,不住地踢打,拼命地叫喊。
“阿姊!阿姊!阿姊救我!”
甘琼英倒在地上,心如火焚,五脏俱裂,她咬着牙,撑着肮脏的地面站起来,将肚子里的树枝拔出来,失心疯一样朝着那些人身上戳。
“放了长生!”
“放了我弟弟!”
“放了他!”
她在这一刻仿佛真的化为疯狗,腰腹涌出的血浸透了她破旧的衣裙,她把抢夺她相依为命的弟弟的恶仆,戳得哀哀痛叫。
“甘霖!咬她!狠狠地咬她!”
被夹在腋下的小奶团子,那个笑起来像个小猫儿一样,眼睛弯弯,还长着酒窝的无害小孩儿,闻言闭合了哇哇大哭的嘴,一口狠狠咬在抱着他的人身上。
整个行宫似乎在这一刻化为了炼狱,尖叫声和哭喊划破夜空,三个大人,竟没能制得住两个小孩。
恶嬷嬷受不了,只好一把将怀里的小孩扔在地上。
那小孩儿哪里会躲,“砰”地一声,跌在了地上,撞上了门口的石墩子,顷刻间就没了声音。
“啊——”甘琼英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已经撕裂了,快速冲上去,抱住了小孩。
将他翻过来的时候,他头顶已经鲜血淋漓,活活被撞出了一个洞。
“我杀了你们——”甘琼英这一刻的心情正如一个被扔入滚油的活兽,她抓着那截沾满鲜血的树枝,当作利爪,摇摇晃晃朝着那三个人扑了过去。
那三个人俱是被吓破了胆子,一边嚷嚷着疯了,一边后退,飞快地将院门给关死了。
甘琼英撞在了门上,哐哐拍动,喉咙之中尽是嘶哑的叫喊,犹如地狱爬上人间的厉鬼。
而门外三个人却惊疑不定地在按着伤口嘀咕,“死了吧?死了就好,死了就能交差了,不一定要把人送出去……”
“这样死在里面,正好也算不到我们头上,我们只说他们是自行伤到的就好了!”
“对,对,把门关死,反正上头交代也就是弄死小的……”
“关死!”最后传来老嬷嬷恶毒的声音,“把那个死丫头也一起关死!”
甘琼英此刻却已经脱力,浑身颤抖着爬向生死不知的奶团子。
外面的大门被堵上,落锁上的声音响在午夜破败的宫殿之中,她们要将两个孩子,活生生关死在这院子里。
甘琼英捂着腹部,抱着奶团子昏死过去了。
梦境到这里扭曲变化,像是一副被消音的画。
甘琼英终于能够恢复被迫感受一切的状态,恢复旁观。
她看到女孩和男孩像两只可怜的,还没断奶的小狼崽,没有了成狼的庇护,即便是遍体鳞伤地胜了一次侵略者,却终究还是要死的。
而甘琼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两个孩子,正是少时的端容和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