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杆——那是中学时代最铁的哥们,除了陈靖霆,与萧凌云的交情最为深厚。
电杆善斗,陈靖霆善言,而萧凌云则是三人中最机智的那个。
性格各异的他们,却因深厚的友情紧密相连,情同手足。
临别从军的前夕,正是电杆和陈靖霆为他送行。电杆家境平凡,但极重情谊,分别的前夜,他拍着胸脯保证,无论如何都会守护好陈靖霆,谁若敢欺负三弟,他定不饶人。
萧凌云身为大哥,电杆次之,而家世与性格俱佳的陈靖霆,位居三弟。
"起来。
"萧凌云低垂眸光,凝视着近十年未见的沧桑身影,即使努力克制情绪,激动之情仍溢于言表。
电杆本名陆晨,跪伏在萧凌云脚下,双手紧紧攥住对方的裤管,口中不断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天边乌云压顶,似是迫不及待地配合这场重逢,轰鸣的雷声伴随着电闪,终于倾泻出一场滂沱大雨。雨水打湿了陆晨的衣衫,跪地的身影显得格外狼狈,仿佛一只失去家的犬,充满了悲哀与自责,无力直视萧凌云的眼睛。
"靖霆的遗骸,是你收的?
"萧凌云问道。
"是我。
"陆晨咬紧牙关,悲痛溢于言表:
"除此之外,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他受难,看他离世。
"
萧凌云一把将陆晨拉起:
"今日,我们三人终得相聚,好好饮一回,其它的,暂且不提。
"
陆晨颤抖着身子,一边抹去泪水,一边点头应允。
不远处,楚断山微仰着头,眼眶亦是湿润。人世间的苦,莫过于此:我荣归故里,而你,却已不在。
暴雨如注,席卷天地。古旧的墓碑在雨中更显光洁。陆晨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垂着头,不敢再次抬头望向萧凌云。凉风拂过,入秋的云海寒气逼人,直透心底。
"敬你。
"萧凌云拿起那坛老酒,启封后,缓缓倒在陈靖霆的墓碑旁,酒香四溢,久久不散。少年时,他们满怀壮志,朝气蓬勃;而今归来,他依旧意气风发,风采依旧。那个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只是,身旁少了最想见的那个人。
曾经的挚友二人,一个已逝,一个则被岁月打磨得苍老。命运未曾对这两位朋友有所偏袒。
"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久之后,情绪渐稳的陆晨接过萧凌云手中的酒坛,猛灌一口后,疑惑地问道。
"前几天。
"萧凌云回答。
陆晨默默打量着萧凌云那伟岸的身姿与锋芒毕露的气质,心中感慨万千。这个中学时期就被他视为智勇双全的大哥,如今真的活成了理想中的样子。
喜悦之余,望着三弟冰冷的坟墓,心酸再度涌上心头。
若陈靖霆还在,见到如今的萧凌云,定会引经据典,滔滔不绝。他那好口才,从小学起就令人羡慕。陆晨学问不佳,常听得半懂不懂,但仍乐此不疲,因为陈靖霆的侃侃而谈,总让他觉得舒心。
萧凌云一手提壶,一手紧握成拳,目光深邃,眺望远方,沉默无言。瓢泼大雨自他头顶滑落,即便睫毛挂满了雨珠,他也不曾眨一下眼。那份雨中坚定的眼神,令陆晨初次见识。
他仍是那个他,却又给了陆晨截然不同的感受。不善言辞的陆晨不知如何表达这份微妙的感觉,只知道,难以忘怀!
"柳如烟那女人,死不足惜!
"陆晨饮下烈酒,咬牙切齿。
那个曾经深爱的女人,背叛了给她幸福的男人,甚至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让他死后还得承受种种不实的骂名,废物、窝囊、胸无大志,沉迷欲望自甘堕落……
萧凌云立于风雨之中,依旧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