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的少年,徐晏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出身皇家,他见过了太多龌龊的事情,也见到了许多人为择目的不择手段的向上爬,如此赤诚的人倒是少见的很。更重要的是,明明一年前他还只是孤儿寡母中的那个孤儿,与母亲二人都是体弱多病的样子,又刚刚丧父,被族人欺负的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不过一年,他便已经成长成了这般模样,并且还能心怀天下,可见其心胸之宽广。若不是真的把那些事情放下了,他是没有办法心无旁骛的学习的。而且据他所知,柳氏一族如今对柳钰的态度十分明确,他们会站在他的身后成为他的后盾,这也都得益于柳钰才能的展露,让那些人看到了他的价值。
古人也说,没有长久的感情只有长久的利益,在某些时候靠利益来维系的感情才是最牢固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徐晏无奈的说:“你跟伯母说,下次我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每次都这样把我奉为上宾,我倒真不好意思来了。”
柳钰笑着应允。
“自去年府中一别,你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的登门造访,无论出于礼节还是什么,母亲都会对你郑重相待,救命之恩如何相报都不为过。若不是当初你出言相助,我们母子俩现在说不定在哪里苟延残喘呢。”
徐晏不以为意的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放在心上。于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如今我到庆幸当初管了这一桩心事,否则岂不是要失去了你这位好知己,也让我大润朝失去了一位能臣。”
“互相吹捧的话咱们就不必再说了,只是徐兄你要记得,日后若寻我还是悄悄的好,你的身份有心人若想查必然是瞒不住的。我家里是做买卖的,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事情为母亲和林姐姐惹来祸端。”柳钰说的郑重其事,她自己可以为知己粉身碎骨,可却不能牵连家人。
“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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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见到徐晏已经过去一月之久,也到了乡试放榜的时候。
这天一大早,小荷就把柳钰叫了起来,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件红色衣服,图的就是一个吉利。若无意外,他们家公子就要成为大润朝最年轻的举人老爷了,那可是有机会成为替补县官的,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他们家主子。
其实依着柳钰的本意,让陈贵去看榜就可以了,她在家中等候就行,可是张静跟林晴一致否决了她的想法。
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要亲自去才能显出自己心中的真诚,说不定天上的文曲星看着她如此诚心还能再给个好的名次呢。
是的,紧紧只是个好名次,她们虽然觉得柳钰应该能上榜,但从来没有认为她的名次会很高,毕竟她的对手们大部分都是考了许多次乡试仍旧没有通过的人。与这些经验老道的人相比,柳钰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只是她们也不会说出来打击她的积极性。
“快去吧,等你回来了,咱们给你摆上两桌庆祝一下。不中也没关系,你还小,以后多的是机会。”张静拍了拍她的肩膀,想着宽解一下她紧张的心情。
她刚说完,林晴连忙就接过话茬,“呸呸呸,伯母的话不是有心的,文曲星不要介意,小钰一定能榜上有名。”
看着她们两个都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柳钰也没有表示,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与她们两个不同,陈贵表现的无比相信柳钰。
“夫人放心,小的陪公子去去就回。您二位呀,就等着报喜的人来敲咱家的门吧!”
一句话说的人在场几个人都笑逐颜开,什么情况报喜的人才会来敲门?当然是得中了前几名。这是个伶俐的人,怪不得会被看上。
经他这么一逗趣,紧张的氛围也消散了不少。
等到他们到布政府使司门前的时候,马上将要张榜的地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参加乡试的学子,也有一些来看热闹的人。不管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心中都带着期待与好奇,像小猫一样挠着。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负责张榜的人终于出现了。柳钰明显的感觉到那个人的眼神有些怪异,看着他们的眼神仿佛带着怜悯与同情。不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就已经开始干活了。
等到他往一旁走去,那些守在附近的学子才敢上前查看。柳钰因着长得不高,就停在外围没有往里挤,即便是看着陈贵急的抓耳挠腮一样,也没有过多的举动。
不过几息之间,前排的学子们中就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今年的桂榜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上榜之人如此之少?”
“是啊,往年少说也有七八十号人,怎么今年才三十多人?”
“会不会是弄错了?我刚才在上面看见了许庆的名字,就是一个满脑子胡思乱想的人,于八股一门无甚用处,怎么连他都能当举人了吗?”
听着有人带头,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些人多半都是没有上榜的,最主要的是其中有几个人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之前的夫子也说过他们必定能够榜上有名,如今却落榜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看着他们的表现,柳钰就知道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发展着。
好在那些人虽然质疑,却也只是在人堆里议论,并没有人敢上前去询问。君不见那些兵士虎视眈眈的守在桂榜旁边?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还有人敢闹事,那真的是不知道该夸他有勇气,还是说他无知。
负责张榜的官员察觉到众人偷瞄过来的目光,感觉他们的情绪相对稳定,这才朗声说道:“榜单上所有人的试卷都经过重重审查,绝无滥竽充数之辈。皇上有旨,从今年起所有的考试都不在限定上榜人数,无人可用便空榜。考核方式也有所改变,若只会做文章,不能实地了解民生,此人不用也罢。望众学子只能纠正学习方向,不要一味地追求文章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