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重见天日已是三天之后。
走出考场的一刹那,柳钰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院试跟她想象中的还不太一样。她也算是大概知道了为什么杂科能够有功名的人很少,但那少数的人最终都能成为一方大员。
就像华枫先生的初衷一样,杂科考试延续到现在考察的核心依旧是如何当一个为民办实事的官员。在县试和府试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明显,但是到了院试,题目的实践程度一下子就提升了上来。
比如这次,直接用民间最常出现的纠纷来作为题目,要求考生写出具体的评判方法以及结论。如此考试方法颇有一些像现代的综合分析题,而这在文科的考试中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他们注重的大多是治国策论,而不会具体到某一些小事上。至此,柳钰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杂科出仕的官员大多数一开始都会被派到一些贫瘠的小地方去。这么看来,纵观历朝皇帝,无论他人品如何,在选用杂科学子这一项上倒是都很拎得清。
这一次,吴朝也参加了院试,大致搜寻了一圈柳钰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反倒是陈贵先看见了她。
“公子,您出来了,咱们快回去吧,天已经不早了。”
自从柳钰决定科考入仕之后,随着功名的提升,他身为书童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若他能把公子照顾的很好,还怕没有一个好的将来吗?
“好。”长久以来,柳钰已经习惯了陈贵时不时的会做出一些搞怪的表情。虽然骨子里有些跳脱,但他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一副沉稳的模样,很多时候也有些自己的想法。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巧人。
回到家,柳钰就看到母亲与林晴早就等在那里。一见到她也没有问考得如何,而是先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然后让人带她去梳洗,准备用膳。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们不会在意你是否功成名就,她们只会在意你是否安康。她心中颇为感动,交代了一句让她们不必担心,随后就跟着人去打理自己。
有一说一,古代科考要一连在号舍里呆三天这一点,她着实有些无法接受。虽然比冬天好一些,但夏天天热,三天下来人都臭了。闻了闻自己衣服的味道,柳钰一脸嫌弃。
等到吃完饭,张静才隐晦的向柳钰询问起了院试的情况。看着林晴也一脸期望的瞄着自己,柳钰自信一笑。
“你们放心,我有把握这次绝对会上榜,只是名次不太确定。毕竟扬州府很大,杂科的学子也很多,其中有许多人都比我更有生活经验。”
林晴一听她说的话就放了心,然后安慰道:“名次倒不重要,毕竟你才九岁,何苦要与那些人过中年的人相比呢?只和自己比就行,我相信你可以的。”
“多谢林姐姐宽慰。”柳钰知道这个道理,毕竟就连被称为族内希望的柳君当初院试的时候都只是上榜,可见对手们的强大。
看着她们两个的样子,张静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不出意外,钰儿成为秀才之后定会有人上门,那时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原本想的是用小荷来搪塞那些人,只是她的身份上到底差了一些。如今看来,林晴倒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如果成了,那她们就是双赢的局面。
“对了,你舅舅之前来信说有事要来扬州一趟,这两日想必就要到了。只是你又要回书院了,只能等到下次休沐再见。”张静像是忽然想到这件事一样,就提了一嘴。
一想到自己印象中舅舅的样子,柳钰就感到有些无奈。她那个舅舅是母亲一母同胞的兄长,只是与母亲在经商天赋上有着天差地别。若说母亲是能扩展商业板块的人,那舅舅就是连守成都有些勉强。
尤其是外祖父去世之后,他的短板就更为明显。好在还有个舅母能相助一二,不然柳钰真怕他有朝一日会把家底都赔个底掉。
也不是说这个舅舅就是一个天生的商业蠢才,而是他的心性实在太过单纯。生意场上人人都有上百个心眼,他这样的人是最不易于生存的。不过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许是知道自己的不足,对于身边亲近之人的话倒也能听得进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身边亲近的大部分都是好人。活到如今三十多岁,倒也没有弄出什么大乱子来。
当初收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他怕母亲先在这边会受到宗族的欺负,当即就要赶过来,是母亲一封信将之拦了下来。按照大润朝的规矩,女子出嫁后便是婆家的人,与娘家来往若过多容易引人非议。又是在那样的关口上,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污蔑为张家企图吞并柳家的财产。想着兄长的性格,张静在信上再三强调,不让他过来,这才避免了一场很有可能会发生的无妄之灾。
这次过来虽不知是什么缘故,但柳钰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听着母亲刚才说到舅舅要来时,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担忧。而且这些年他们两家虽有书信往来,父亲也并不介意这些,但终归还是受世俗的束缚。除非大事,舅舅很少来家中。这一次突然造访,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发生什么,总要见面才能知道。柳钰干脆先不管舅舅要来拜访的事情,又一心扑到了学习之中。虽然才九岁,但她总感觉时间不够用,要学的知识还有很多。
最重要的是过了府试之后,她就有资格参加乡试,而乡试是三年一次,明年就恰好又是三年之期。错过这一次,又要等三年。到时柳君也会参加秋闱,起步已经晚了,刘玉希望自己不要落后于人。
歇息了一天之后,柳钰又迈上了回书院的步伐。她不知道的是,待她下一次休沐,家里的众人已经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的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