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求殿下……”景寒川深吸一口气,“求殿下能命人安葬靖安郡王,靖安郡王并非是个恶人……”
闻言,凤瑾笑了。
她垂眸看着他,“你这话说的,他不是恶人,那恶人是谁呢?你的意思是,本宫才是那恶人?”
“臣不敢……”
凤瑾轻哼一声,“少管闲事!本宫如今已经离京上千里了……如今人都已经死了,难不成本宫还专门派个人回去,告诉沈潋,让他好生安葬靖安郡王?这种猫哭耗子的事儿,本宫可干不出来!”
景寒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和靖安郡王之间,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交情。
但此时听到靖安郡王死了之后,景寒川还是在恍然间想起许多事来。
那时候,先皇后还没死、陛下的诸多皇子还在,陛下虽然昏庸好色,也没有到后来那种地步。
太子殿下性子阴沉,不喜人接近,却并不是好杀之人。
他身为质子,在京城的日子再不好过,无非就是一些小事而已。
当时身为康王世子的靖安郡王不过十三四岁,便已经文采出众、骑射一流。
少年人打马京城过,满楼红袖招,端的是多少春闺梦里人。
凤曜泽对他说——
“你这呆子没什么意思啊,哥儿几个说去清风揽月楼你也不去,闷葫芦似的,怪不得那些人总爱说你的风凉话呢。”
“哎?你跟我说说你们淮南的事儿呗?听说你们淮南啊……秦淮河畔,十里美人香,醉人啊!”
“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你都长这样儿了,你妹妹该有多美啊?要不然让我父王母妃去淮南下聘,迎你妹妹进康王府给我做媳妇吧?”www。
这是景寒川对康王被杀之前的凤曜泽,仅有的一点印象。
后来先皇后与十九皇子薨逝,太子残杀了包括康王在内的所有皇子。
据说凤曜泽在康王停灵的棺椁前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这一病,便到了来年春日里。
姜老先生领着他去门庭落寞的康王府看望,看着那昔日肆意轻狂的少年消沉阴郁。
凤曜泽发疯似的大喊他要杀了太子,却被姜老先生扬起拐杖来一下子打在身上,消了声。
景寒川至今都记得,那天正逢春寒料峭,屋檐上的悬冰慢慢的往下滴着水。
凤曜泽正在病中,房里的炭火呛人。
他站在一边看着,看着凤曜泽被打了一拐杖之后安静下来,随即哭着扑进了姜老先生怀里。
他说——m。
“先生!我没有父王了!我再也没有父王了啊……父王什么都没做!他是太子!他是嫡皇子!便可以随意杀人……”
姜老先生一句一句的重复,“他是太子,他是太子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最终,凤曜泽对姜老先生说:“先生,您日后不要来了,便是日后我死了,或是横尸街头、或是破席子卷了扔到乱葬岗里,先生也莫要为我收尸,从此我与先生再无半分师徒情分,切记切记。”
说罢,他挣扎着下了床,对着姜老先生重重的三叩首。
抬头之时,额头上已经是一片青紫。
这之后的事,景寒川就不怎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