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商行,陆知厦,还有朔州的梁敬轩,这张网下不知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白天非昨将朔州传来的消息送过来,他打开看了,暗卫探得梁敬轩府中的假山之下有一间密室,俨然地下宝库,里面皆是价值不凡的珠宝首饰,还有古玩字画。
每月固定在十五日那一天,赵氏商行走水路将东西运至江夔,又通过梁敬轩府中的管家白浮走明路入了赵氏当铺,梁敬轩从中获利,将这些说不清底细的金银财宝通过赵氏当铺转卖再流入他处,这样一来相当于有了双重的保障,一来有梁敬轩这个朔州同知遮掩,二来当票上的典当者其实是不存在的,就算追查起来也很困难。
闻居远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梁敬轩和陆知厦难道也有勾结?或者说陆知厦才是那个幕后的人?
微风拂过书案,几页压在砚台下的纸卷起了一角,在风中轻轻地飘动着。
闻居远飘远的思绪渐渐被拉扯了回来,定在了那几页纸上,她今日怎么还没来?
他往窗外瞟了一眼,月上柳梢,已经是戌时了,她难道不习字了?
想到她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兴许都是在他面前的马虎眼,她除了对银票能一如既往坚持不懈,习字恐怕就是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觉得胸中有一股闷气。
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教她习字,现下难道要他这个夫子去耳提面命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学生该写字了?
他越想就越是郁结,起身从屋内出来,到外面透气,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别苑后的枫林之中。
暗中守卫的麒麟卫见他一人钻进林中,担心有危险,便有两人上前不近不远地跟着。
闻居远本来没想着走多远,尤其在船上经历过一次刺杀之后,他知道藏在暗处的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可他进了林子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于是便默然寻着声音的方向去寻,结果越走越远。
直到走到与外面临近的院墙跟,才发现那声音竟是从外面传过来的。
“啊…你个大傻瓜,臭狗屁…不要脸的猴子龟!”
闻居远听到‘猴子龟’三个字,顿时脸色和夜色混为一体,他亦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大半夜的不习字,竟在外面躲着骂人?
“老天爷,你怎么是个睁眼瞎?你瞧梁黑豆那种黑心肝的,怎么还能好好的,我就想好好赚个钱,怎么你就看我不顺眼了!啊!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听到她不是在骂他,而是在骂天,闻居远的脸色稍霁,他轻抬脚步走得更近了些。
远处两个麒麟卫皆是一脸迷茫,闻公子这是在…听墙角?
“我这回也没偷奸取巧啊,白白丢了二百文,那可是我的心肝儿啊!我求求你了,老天爷,你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从天上掉下来一锭金子?”
闻居远不由腹诽:掉下来一锭金子能砸死人。
“要不…你让闻某人把那尊金蝉子还给我也行…唉,我当初就不该嘴快,万一闻某人其实并不想要金子,那我不是强人所难?他一个正直端方的君子,被迫拿了我的金蝉子,还不是内心不安,你说呢?老天爷?”
她还挺会为他着想,可惜他现在算是知道她真实想法了,那尊金蝉子他要定了。
“唉…”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一声叹息。
再过一会儿,仍是叹息。
不过却是一声比一声低。
最后只剩下万籁寂静。
闻居远站得久了,腿脚都有些麻木。
原本就是因为闷得慌才出来透气,现在却因为她那几声叹息更加烦闷了,也不知她到底走了没有。
他抬手朝身后挥了挥,隐在黑暗中的麒麟卫立刻上前。
“去外面看看,人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