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冷意迅速凝结成冰,双手击掌道:“每年都是依水而歌,行酒令有些无趣,今日依柳亭会不如改飞花令为回文诗?诸位意下如何?”
旁边的陆绍鹰最烦行酒令,毕竟他脑子里的墨水比喝进去的酒可少的不是一点半点,每年的飞花令,他都是最狼狈的哪个,好不容易想到一首,看准了位置刚要去走走后门,人家偏偏比他还快,当即就吟出了相应位置上的诗句,害他还要再想,往往直到最后他一首也没作出来,喝的酒倒是一杯不少。
一听徐怀久说要换种玩法,他立刻抚掌赞同,心道飞花令不行,难不成回文诗也不成。
在场众人一见东道主都同意了,也连连附和,只不过都附和的比较勉强,还带着一种哀怨。
陆绍鹰自然不明白那些人哀怨什么,下意识地凑到徐怀久耳边低声问道:“回文诗是怎么个玩法?我瞧着怎么他们都一副惆怅的表情。”
徐怀久淡淡扯了下嘴角,“回文诗顾名思义,正也成诗,倒也成诗,自然比飞花令更难,那些人平日沽名钓誉,今日被我出其不意改了玩法,自然要恼。”
陆绍鹰不由地张大了嘴巴,差点儿一拳锤断他的肋骨,“你个孙子,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好让我准备准备。”
徐怀久捂着被锤痛的胸口,咳嗽了几声,毫不犹豫地笑了出来,“就你那点儿墨水,哪年不是准备再准备,也没见你得个魁首…谁能想到陆巡抚堂堂一个当朝状元,儿子竟是个不通文墨的…”
陆绍鹰被气得还想再补上一拳,但他常年习武,自然知道自己的拳头有多硬,这个人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相交多年,他知道他的为人,不屑于背后搞小动作,虽说也时常奸诈地想出些法子来整蛊,但也是放浪惯了,今日他却觉得他应该不是针对在场的这些公子哥儿们,而是针对新来的那个人。
可惜那人似乎像是完全没听到徐怀久的话,不仅一点儿表示也没有,反而将目光投向了那边的幄帐。
徐怀久本来就是冲着闻居远来的,见他不接招,胸中的那一团闷气渐渐点了火,就是这一副与世无争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姿态让他最恼火,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闻居远,扬起下巴道:“怎么才几年不见,连应战都不敢了,籍风公子?”
闻居远早在徐府收下这帖子时,便已猜到徐怀久一定会在,因此最开始他并没打算来,可后来经非昨一提醒,知道了折梅宴的真正意图,不得已来这一趟,他也知道,来了就会对上徐怀久。
他微微摇头,并不看他:“徐公子不必以言语相激,我初来此地,对贵地风俗不了解,今日只是来瞧个热闹。”
“呵…籍风公子还是一如当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恐怕是不屑于同我们这些山野村夫斗诗了?”徐怀久句句绵里藏针,寸步不让。
闻居远无奈地背过身去,不理会他言语挑衅。
陆绍鹰见状在旁轻轻戳了下他的后腰,低声道:“你差不多得了,人家远到是客,小心让你老子知道了,又给你上家法。”
徐怀久充耳未闻,踱步过去,与闻居远并肩而立,眼神凌厉地看了过去,“闻公子当真是看不上在场所有人了?从京城来的贵公子就是不一样,有闻家撑腰,有圣上青睐,自然是有资格不把任何人当回事。”
闻居远蓦地回过头,目光清明,隐隐含着些怒意,他并非不敢,而是不想。
但他知道今日若不应战也不行了,徐怀久都把闻家和当今圣上扯进来,不就是拿准了他不会用闻家和圣上做赌。
他微挑眉道:“行,徐公子说怎么个回文诗接法,闻某奉陪到底。”
徐怀久就等着他这一句话,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找到个宣泄口,今日无论如何他都志在必得。
“闻公子好大口气,看来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既然如此,那便由在座诸位从你我之间挑选一人作为一队,通篇回文,就句回文,亦或是双句回文任由你选择其一,你若为攻方,便率先作诗,也可诵读前人所著,但守方必须据你所作进行回文诗创作,如何?”
他甫一说完,在场能听懂规则的人纷纷变了脸色,这种斗诗法前所未有,且不说回文诗本就比一般五言七言要难,若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想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还要根据一方所作有所回应,他们有几个人比的上苏式兄妹?
这么个比法,估计一局都比不下去。
不过徐怀久的诗文功底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既然敢提出来,说明就有一定的把握,于是众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被宣战的那人。
只见后者微微蹙起眉头,像是有些为难,众人心道此人怕是要反悔。